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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喝喝裏寫母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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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母親,許多記憶都和吃吃喝喝有關聯。

吃吃喝喝裏寫母親散文

在我小時候,過年前家裏都要殺豬,豬崽子大多是過年後買的,一養就是十多個月。到了臘月十七八,父親請來殺豬匠,我幫着在院子東面土臺子上掏個坑,把大鍋架上去,抱來玉米杆和幹樹枝,燒一鍋熱水。

殺了豬,母親讓殺豬匠割下一塊肉,給匠人還有幫忙的鄰居一定要做幾個小菜,這時父親取出一瓶白酒,我洗涮酒盅,端菜拿筷子,父親他們就開始喝酒。母親就忙着做她拿手的豬肉燉蘿蔔,裏面有紅白蘿蔔、粉條、豆腐……在盛菜之前,母親撒上香菜、菠菜,霎時豬肉燉蘿蔔變得紅紅綠綠,很是好看,光瞄幾眼都令人垂涎欲滴。他們酒喝得差不多了,母親給每人盛一碗豬肉燉蘿蔔,拾一籃子烤得黃亮亮的饃片。母親說烤的饃吃着有味,大夥邊吃邊讚不絕口。

那時候,大家都不富裕,吃肉也是逢年過節吃點,因此一大鍋豬肉燉蘿蔔,你一碗,他再來一碗,到母親往往就剩下一點菜湯了。有時我看不下去,悄悄對母親說:“別人都不要了,你還一個勁地問,這下好,你只有喝湯的份了。忙了一中午,你就喝點菜湯,學雷鋒嗎?”母親總是不以爲然,走到飯桌前,還是一個勁地叮囑大家吃好喝好。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影響太大了,我從母親身上看到了外婆的影子,那種熱情能讓一個剛認識的人找到家的感覺。

母親的熱情,與她的善良息息相關。這幾年,母親每年都要買些小雞養,爲的是我們能吃上土雞蛋。吃不了,母親就賣給了在“自家哥”農家樂釣魚的外地人,他們專門找土雞蛋。母親每次賣時都要把蛋盤裏個兒小的撿拾出來自己吃,她說:“一個雞蛋一塊錢,這麼貴。有的雞蛋太小也賣一塊錢,他們太不划算了。我們自己也要吃,那就吃小的。”已邁入不惑之年的我聽了一笑了之,不想和母親爭,不想和善良去理論,因爲善良本沒有錯。母親的熱情善良可見一班,尤其在這個物質化的時代,母親的這些品質其實就是我們國家正在倡導的價值觀之一,一個社會越是倡導什麼越是缺失什麼。

古人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有時用一種功利的思想去考量母親的所作所爲,母親的報是什麼呢?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出,後來我找了一個很充分的理由,那就是我們弟妹三人在母親的薰陶下,相繼走向了社會,打工也好,教書也好,都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心存善念,誠以待人,從沒有給母親惹下事闖下禍。我們對父母也是很孝敬,從來不惹父母生氣,這就是母親大半輩子修來的回報吧。疑惑終於解開了,我也釋然了,我應該學習母親,別讓自個的心變得冷漠起來。

話說殺豬時間不長,就來到了大年三十。母親一大早就開始洗衣服,父親用刀劈開豬頭,用燒紅的洛鐵燙掉豬頭豬蹄上殘留的豬毛,而後就是把它們清洗乾淨。母親洗完衣服,就開始煮肉,那些豬頭豬蹄子煮了滿滿一鍋,母親給鍋裏放上各種大料、曬乾的紅辣椒、薑片。半個多小時以後,一股子香味從廚房飄來,我們都往廚房靠攏。這時母親會給我們切些蔥絲薑末放進碗裏,倒上醬油醋等調料,把豬耳朵豬心等都切一些,我們三個就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起來,最後母親會喚我們去啃豬蹄或者吃骨頭上的瘦肉。

煮肉的同時,母親開始備菜,一般都要六個以上,涼菜居多。菜做好了,弟弟響鞭炮,我上一爐香,父親燒紙送錢,算是請祖先回家過年。我們一家人就開始吃團圓飯,其實也是晚飯。往往沒吃完,堂哥們就陸陸續續來了。父親兄弟四人,我們小一輩男孩十個,女孩八個。一會兒功夫,在家的哥哥姐姐都來齊了,我們繼續吃菜喝酒,母親又開始在廚房裏忙起來,我幫着一碟碟往上端,酒桌上大家有說有笑,很熱鬧。

有時喝酒持續兩三個小時,母親在廚房剁餃子餡,和包餃子的面。等大家喝完酒,母親開始洗碗洗筷子。父親的侄子多,你敬幾盅,他敬幾盅,後來還有孫子敬酒,父親喝多了,一上熱炕就睡着了,呼嚕一個比一個響。

九點多,母親才把廚房收拾乾淨,把面和餃子餡端過來,坐在火爐旁,開始擀麪皮包餃子,我們都是些半大小夥子,飯量都不小,母親包好餃子,往往春晚也快結束了。

我有時覺得自己太懶,爲什麼不學着包餃子,可母親從來不讓我們包,她說過年的餃子一定要包好,不能爛,爛了新的一年肯定不太順當,這自然是迷信,從上一輩人那裏流傳給母親,到我們這一代,我想就畫上了句號,不過餃子不進水是我們每個人的心願。

後來我們都成家立業了,弟弟定居浙江,只有過年纔回來。母親在臘月裏早早就掃房子,用白土把房子裏裏外外抹一遍,六十多歲的人,端着塗料,上下梯子,一干就是兩三天。

三十前,母親總會讓父親把養的大公雞殺上四五個,我們姊妹三人,一家一隻,留一個我們一家人聚餐時吃。母親在火爐上熬雞湯,放上少許鮮菜,盛上來,叮囑孫子孫女喝,甚至還要叮囑我們這些大孩子喝。一說到自己,她就直搖頭。母親胃不好,吃肉不行,總是給大家盛好了,自己舀幾勺子湯喝一喝,那些雞肉全跑到其他人碗裏了。有時母親也捨不得吃,總是賣幾隻公雞貼補家用,她不想拖累兒女。留下的公雞不夠數,她就把不下蛋的母雞殺了。大夥聚在一起吃母雞,各自回家吃公雞。

母親春季買回小雞,白天趕到院子外面樹蔭下的大雞籠裏,晚上又趕回院子裏的小雞籠,日復一日,遇上鬧瘟疫,往往死得所剩無幾。母親在過年時總要權衡一番,對家養的雞進行合理分配,兒媳婦哪個都不能偏愛,這樣會招惹非議;我們將來是養他們老的,哪一個都不敢怠慢。儘管母親沒有說,可她的'舉動我是明白的,也是深深地感受到了。有時看見母親瘦小的背影穿梭於廚房和客廳之間,招呼這個叮囑那個,我的眼淚就來了。小時候,母親養我們不易。我們長大成家了,按理說母親應該沒啥負擔了,可她仍舊活得不易,這種不易不是誰都能察覺到的。儘管我們弟妹三人都是懂事的孩子,對父母沒有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但我還是感覺到日漸年邁的母親,盡她所能爲我們做事,說得透徹點,是討好我們。每每想到這些,我的心裏總是不平靜,澀澀的感覺充盈心間。我也一直警告自己,作爲長子,一定要做好表率,沒能力讓父母吃香的喝辣的,但一定要讓他們活得自在,活得幸福。

歲月就這樣流失,母親黑髮染青絲,現在大部分頭髮已經變白了,本來母親做飯就慢,現在更慢了。逢年過節,我們回去了,妹妹、妻子她們都幫着做飯洗碗筷,速度明顯比平時母親一個人快多了。即便如此,母親還是早上第一個起來的,洗茶具擦拭傢俱,新的一天在她的洗洗涮涮中開始了,晚上最後一個離開鍋竈的也是母親。

母親就是這樣不緊不慢,花比別人更長的時間做飯菜,幾十年堅守把一個個菜調製得色香味俱全,用無言的愛讓我們和親戚鄰里在家裏吃好喝好。

別人用工作用業績來記錄歲月的軌跡,母親似乎只用飯菜連接了生命裏每一個春夏秋冬,而且無怨無悔,持之以恆,邁入古稀之年的母親,飯越做越有勁,尤其是看着孫子孫女外孫吃得津津有味時,她的臉上就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想母親此時就如她的兒子我一樣,當有人在他的文章後面留言了,甚至專門爲他的文章寫了一篇賞析,那份愉悅的心情是無法與人分享的,只能一個人用微笑去品嚐這份快樂,把更大的耐心延續到下一頓飯裏。我恍然大悟,母親的吃吃喝喝與其說是愛好,還不如說是母親對這個家對我們這些子女一種默默無言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