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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記憶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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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就要到了,清明節是中國的一個傳統節日,在其前後有掃墓的習俗,在農村就是上墳地焚香燒紙,祭奠一下已故的親人和祖上。隨着中國的改革開放,外國的節日泊來很多,像聖誕節、愚人節等,近幾年來在中國很盛行,許多人對中國的傳統節日開始淡化。可能是出於對中國傳統文化弘揚的原因吧!從去年開始國家把清明節和中秋節確定爲法定節假日。以前我是極少在清明時節上墳掃墓的,今年我決定在清明前回老家去上墳掃墓,祭奠一下已故的父親。早晨七點多鐘我已坐上客車行駛在公路上,道路兩旁的白楊樹似乎有了淡淡的青暈,大地的雪開始螎化了。黑色的地皮開始一塊一塊的顯現出來,但是放眼望去,大地似乎還是白亮的一片,由於是陰天的緣故吧,田野中遠處的樹似乎蒙着一層極薄的紗,看上去很是朦朧的感覺,越往遠處看越是朦朧不清,村莊的房屋使你能遙遠的感覺到而看不清楚,那種朦朧模糊說不清楚的感覺,很微妙,就象我此時對父親的記憶一樣,若隱若現朦朦朧朧,似乎是一種淡淡的思念,又好似一種淡淡的憂傷摻雜着惋惜,還似乎有許多說不清的感覺,真的微妙而複雜。

遙遠的記憶日誌

我把目光從車外收回來,閉上眼睛,在自己的腦海中去搜索有關父親的記憶,在我七八歲時父親就已經去世,三十多年了真的很遙遠,記得去世時是春天的一個晚上,幾點鐘記不清了,父親倚着牆,圍着被,後背墊着枕頭,半臥半坐,母親在他身旁,似乎是半跪半坐,昏暗的煤油燈忽明忽暗,感覺就象父親的呼吸,我躺在炕上看着他們,他們的臉及表情朦朧模糊不清,聽着父親斷斷續續的說着什麼,似乎是在說前園和後園都種什麼,又說了我們兄弟姐妹五個如何,後來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什麼時間母親喊哥哥和姐姐快去找大伯,三伯和姑父去,記得他們都來了,以後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早上從三伯家回來,一張黃紙把父親的頭蒙上,他躺在廚房的一塊板子上。那天早晨也是陰天,哥哥和姐姐在黃泥抹的.煙筒根下哭着,前院鄰家有幾個人在用草苫着房頂,邊幹着邊向我們這邊望着,似乎在嘆息着說着什麼,那時姐姐最大才十六七歲,妹妹最小大約是四五歲。

父親出殯母親大病了一場,從此身體就不是太好,姐姐成了家中的頂樑柱,我對姐姐是一直深懷敬意和感恩之心。

以上是我對父親的直接記憶,剩下的記憶就是在母親和親屬那聽來的間接的記憶了。父親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人,無論別人怎樣描述父親的面貌,在我的腦海中始終勾勒不出父親的面龐是什麼模樣,腦海中總是那麼一張撕不下去的黃紙。

父親似乎是下象棋的高手,這是我在姑父那感覺到的,因爲姑父在和別人下象棋的時候總是說:“沒有對手了,你們的水平照老先生差老了(老先生是指父親),下的真沒勁。”姑父當時就是村裏的象棋高手,似乎是沒人能下過他。

父親好象是很喜歡,這是從母親的口中得知的。哥哥和弟弟打牌的時候母親總是說:“隨根,真像你那死爹,但是你們沒有你爹那兩下子。”關於父親這方面我也聽其他人說過,父親是推牌九、看牌的高手,似乎會偷老千,因爲父親總是贏,但誰都沒有抓到過,父親不貪心,贏點就行,時常用贏的小錢給我們買點糖果吃,吃父親的糖果,姐姐和哥哥還有這方面的記憶,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父親是一個慈父,非常愛自己的孩子,母親說過我矯情,在我六歲時,看到我的一個夥伴穿一件新衣服,我來家就要,不給買就不吃飯不說話,後來父親用十八尺布票給我換來一件黃格子新上衣。父親總是親手給孩子們理髮,母親說給我剪頭的時候,我好動,父親一不小心剪子把我的耳朵碰出血了,父親天天要看我的耳朵好沒好,埋怨自己沒有用。

現在每當吃魚的時候,母親總要說現在的魚一點不香,哪敢以前的魚好吃啊,我知道母親指的是什麼,父親的身體不好,幹不了體力活,生產隊爲了照顧父親,就讓父親放幾匹馬,夏天父親把馬放到河套的草甸子上,父親就用自己編的魚簍淌魚,那個時候環境好,沒有被破壞,都保持原生態,甸子的花各式各樣,柳條通子中野雞野鴨時常出沒,有水的地方很多,因爲那是低窪地,有水就有魚,放暑假的時候,因爲姐姐和哥哥大一些,父親就會帶上他們上甸子放馬,姐姐和哥哥時常會帶回野鴨蛋和毛絨絨的小野鴨,這些都是母親和哥姐們閒話時說出來的,父親一天會淌到很多魚,拿到家吃不了會送給親戚鄰居等,現在想一想可能也不少送給隊長吧!從對父親的照顧這個角度想,也是應該的,或許生產隊看青的也會給的吧?因爲青玉米能烀吃的時候父親就往家裏弄,一直到收完秋爲止。因爲家裏七口人,只有父親在生產隊裏勞動,掙一個整勞力的三分之二的工分,全家人的口糧是領不回來的,但是我家從來沒有斷過糧,在青黃不接的時候,許多人家沒糧食吃,烀土豆吃的直吐,在我的記憶中和母親的話中從沒有聽說過我家有這樣的事情,父親在那個年代憑藉他的聰明和智慧呵護着他的子女,妻子,但是最終沒有抗爭過命運,拋下年幼的子女,還有妻子而去。我想黃紙下父親的那雙眼睛一定是睜着的沒有閉上。

父親究竟是什麼病而死的呢?母親說父親原本是健康的,在丹東的一個什麼礦上幹了幾年活,就得了肺病,總也醫治不好,開始時咳嗽,後來喘,再後來完全喪失了勞動能力,直至失去生命,那時父親還不到四十歲。現在時常看到報紙上有關農民工在礦上勞動吸入粉塵過多得了矽肺,父親一定就是這種病了。我查過有關資料,新中國成立後在一九五幾年時國家發展重工業和礦業,在農村招了一批工人,從事重體力勞動,父親是其中的一個,當時國家困難落後,沒有對工人採取更好的保護措施,而使不少人染病喪生。那個年代發生這樣的事尚情有可原,而今隨着國家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又重演了父親這樣的悲劇,生命的尊嚴在哪?

在以後的歲月裏,姐姐是家中的老大吃了很多苦,也多虧親屬及好心人的幫助,我的外婆,姨媽們,伯伯,伯孃,姑父,還有生產隊保管員大叔,我對他們永遠懷着感恩的心。

車已經到站,我下了車給弟弟打電話,和弟弟直接去了父親的墳地,這麼多年了,對父親懷念的情感已經淡化,沒有淚水,焚香燒紙完畢,磕了頭,在心裏默默地說:“你的兒女各自成了家,我決不讓母親帶半點委屈去見您。”

黃紙下的那雙眼睛,我一定會讓它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