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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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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再回首日誌

莊子言:時光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來不及揮手,2014的時光就落成了記憶,回首來路,那些起起伏伏的悲與喜終是化作了脣角一抹淺淺的笑。所幸在每一個清晨來臨的時分我們還可以肆意嗅着陽光的味道,亦可以在每一場暗夜將所有的所有典藏成詩。

人生,縱然不華貴,縱然年復一年於平凡的壟上耕種着希望,我想這倒也是幸福的。

越來越喜歡平平淡淡纔是真這句話,不喧囂,不熱烈,任似水的年華交付於一種平靜與平和。想着簡單,活得純粹,人生,頓然是快樂多了起來。

【二】

七月,母親又一次住院,與上次手術時間隔的不過半年多的光景。於是,帶給所有親人的是更大的焦灼與不安,是心疼與害怕。

接到大哥電話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我正坐在婆婆的院子裏悠閒地看着夏日天空稀薄的雲,當電話那端那個“母親又病了”的消息傳來時,渾身瞬間像被強烈的電流擊中了一樣,我只感覺心都在顫抖,身體像一灘被水浸透了的泥,無力地像四周癱軟、匍匐着。

母親身體一直不好,自從十五年前的那次劫難,她其實一直就沒恢復了元氣。那年,當昏迷的母親被大家匆匆帶去省城醫院的時候,我尚沒有意識到生命的脆弱,那個傻傻的我沒有意識到那時的母親有可能是一去而不回。儘管我是擔心的,也是心疼的,更是害怕的,可總感覺母親會是一生守候我的天使,我在,她就必在。

當時僅存着2克血的母親終於活了下來,可最後還是落了一個腸梗阻的後遺症,手術沒多久又被送去了縣城醫院,我清晰地記得當時大家是如何地擔心着,生怕剛下了手術檯的母親被再次推上手術檯。老天庇佑,在縣城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經過灌腸和輸液的好一頓折騰,母親逃過了再一次的劫。

轉眼,十多年過去了,以爲那個後遺症的魔鬼定然不會再爲難母親。

可是2013年的冬天,大哥拉着疼痛難忍的母親一路趕向市裏的醫院,我抱着我瘦弱的母親一路呼喚着,哭泣着,我緊緊握着她枯乾的手,彷彿輕輕一鬆開,母親就會像一絮棉花般輕輕便飄走了。母親嘔吐不止,不停地呻吟着,我是那麼想替下她的疼痛,可,我顯得那麼無力,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我生命中至愛的母親被折磨着。

大哥說:你叫着咱媽。是的,我叫着,生怕母親再聽不到我們的呼喚。

那路啊,真長!

好不容易捱到了醫院,當所有的搶救儀器一一安放在母親身上的時候,我的心像被針一下下猛扎着,鮮血一點點往外淌。

母親得的不是什麼大病,可這小小的病卻是那麼折磨人,看着她的疼痛難忍,我強烈地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那已不是十多年前的那種害怕,而是涼,徹骨的悲涼。

最讓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時隔十多年,母親又一次被推上了手術檯。醫生說母親的體質本來就不好,而且這些年也沒有好好保養,導致腸道功能極其疲憊,有可能要切腸。

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我們都陷入了一種難言的疼痛中。

又一次是老天厚愛,醫生在手術的時候還是採取了一下保留做法,努力把腸子擺順,捋正。然後千叮嚀萬囑咐以後一定要小心,再次手術極有可能會要命。是的,母親的'體質我們深知,她本就經不起手術的折騰,這一次就因爲傷口無法癒合而久久難出院,再有一次,她真的撐不住的。

可是僅過半年,2014年的七月,這讓人生怕的病又復發了。

因爲之前的那些種種,我知道這次的復發代表着什麼。趕到醫院時,一如那次,母親的鼻子上身上插滿了管子。淚,譁然而落,看着病牀上更加瘦弱的母親,再看看病牀邊圍滿的親人,我不知道這該說是溫暖還是淒涼。

上次的情景依然是心有餘悸,這次,難道真的要上演更加悲痛的劇情嗎?

大哥愁眉不展,二哥也唉聲唉氣,姨姨舅舅們也是夜不成眠,極切地等待着醫生的宣判,我們祈求着醫生能不手術儘量不要手術。還好,還好,那個醫生慈眉善目,他考慮到母親的身體狀況,極盡能力地爲她做着保守治療,我們知道,那個醫生真的費心了。

母親不用手術,在那個時刻是莫大的開心。

於是,一輪輪地灌腸隨之開始了,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地輸液,還有滴米不能進肚的折磨也相應而來。母親不願睜眼看這個世界,她不想說話也不願意理誰,心情極其煩燥。我記得有一天晚上四姨到醫院看望她,不停勸她以後少做點農活,看把自己累成這樣讓孩子們跟着擔心時,母親生氣了,她吼着四姨,讓她不要再說了,她也不願意這樣的,可命運對她真是不公,隨後她埋在被子裏再不說話,一番折騰把手上的針也走歪了。

當時,我也生了母親的氣,感覺我的母親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不可理喻,不通人情。

只是到了而今我才慢慢懂了母親,我也不會再勸母親一點也不要做那些農活,因爲我知道她這一生就是爲了忙碌而來,生命不止,她便不會停下那雙手。母親是疼我們的,讓我們擔心,添了麻煩她比誰也更過意不去。這個時候,所有的勸說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聰明,一如我的母親,好強,亦一如我的母親。她總說自己的生病給大家添麻煩讓衆人跟着擔心,她都羞愧難當了。

我只說:媽,讓你穩穩坐那裏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你不管做什麼,記得按時吃飯,多喝水,爭取別再把病犯了就成。母親平靜地答應了。是的,大道理不用再和她說,也不要強迫她什麼也不做只是坐在家裏養病,她做不到,萬萬做不到。

這次,住了一個星期的院,母親的情緒一直不穩定,雖然我的心裏極其委屈,可再不會像從前一樣表現得那麼浮燥,我想,我是又長大了些許。我是家裏的老小,一直很任性,然而想起母親的一次次疼痛,那些鑽了心的傷悲已然讓我將那些任性的棱角打磨得所剩無幾。

母親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每一次灌腸,我都把頭扭了一邊,不忍心看到一點點的折騰在母親的身上演繹。而當看到母親可以大便了的時候又是表現得那麼興奮,那成了我們那幾天分享的最大的快樂。

終於,母親可以出院了,所幸,又逃過了一劫,不用手術。

可是,彷彿一些陰影依然沒有散去,我們的神經還在一種緊崩的狀態之中,母親本來身體就不好,平時又一直吃素,沒有多少的營養可以攝取,再加上這幾天的折騰已讓身體虛弱得不成樣子。我小心翼翼侍候着她的飲食,注意着她的排便情況。母親說我做的菜真好吃,看她吃得那麼香卻又不敢讓她多吃,醫生囑咐一定要慢慢來,不能暴飲暴食,而且特別是一聽她說肚子不舒服就害怕得不成樣子。

雖然正好是暑假,我可以帶着孩子多侍候母親些日子,可,畢竟也是一月光景過去了,我想着回家看看,但千思萬想也是不放心丟下母親,於是決定帶她一起回家,這樣也方便我照顧。

可能母親有些不願意,她不放心家裏那些貓兒狗兒,也不放心那些綠油油的菜,我們打趣她看着她的那些東西,病就沒了。

反正,臨走的時候,因爲母親心情不順,也有點強詞奪理的樣子,她和父親爭執了幾句,然後瞬間就昏迷。

我叫她:媽。

她就着:哎。

可一直閉着眼,我再叫,她越來越微弱,最後竟是不理。我搖着,晃着,眼淚已如決堤的海。

我說:媽,你應我,你應我。大哥也忙着爬上炕,抱着母親哭着叫着:媽,媽,你怎麼了?咱去醫院好嗎?咱去醫院。父親也着急地掐着母親的鼻孔處,還要找出針來扎她的手指,這是我們農村人常用的土辦法。

我哭,大哥也哭,看着我瘦弱的母親在我們的懷裏的那份虛弱,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樣子,一種驚天動地的悲痛就那麼劈頭蓋臉地砸來。我不能想像在一個瞬間失去母親,我將如何存活?我更不能想像母親的手自此時的腕間一直冰涼下去該是如何的境地,只是當時我緊緊握着她冰涼的手渾身都在打顫。

終於,母親醒了過來,長長應了一句:哎……

大哥緊緊摟着母親,我也緊緊摟着,父親說:你看把孩子們嚇得。可是,這一刻,我們都長長舒了一口氣,都在欣慰着,一家人緊緊湊在一起,感覺真好!

後來,母親還是跟着我回來了,她的情況也越來越好,心情也變得越來越開朗了。整整一個秋天她還是忙碌的,倒是比以前學會了愛自己,也多多注意了按時吃飯。

看到母親好了,我們做爲孩子,就是最快樂的。

【三】

曾經答應過她,要去看她,縱然千里之遙。

於是,等母親康復得差不多了,就在2014年的夏天,我帶着一種想走就走的念,打起揹包,從山西到河南,枕着火車壓動鐵軌的“嗒嗒”之聲,意欲奔赴那個有她的城。相約而去的,還有一位從山東出發的姐姐。

都說網絡是虛擬的,甚至無真情可言,可我卻深感自己在網絡裏收穫了許多的溫暖。於我來說,並不否認自己是一個戀網的人,只是我戀着網上的一些情誼,戀到難捨。

我說自己算是一個薄涼之人,總是別人捧着大把大把的溫曖送到我的跟前,而於別人,只是悄悄留存在心底,不會表現得熱烈半分。

沒有告訴母親,也沒有告訴其他人,因爲害怕她們擔心,只是應她之情帶上了十二歲的女兒,臨走時,家中的愛人也是猶豫不決,生怕我這一走會是危險重重,因爲如此義無反顧地奔赴一個陌生的城市去見一個不曾謀面的人,到底是有些冒險。

我說:我信她,相信我的眼光。

於是,就因爲這一份信任,我倔強地出發了。

網絡裏相逢,說來也有四、五年的時光,除了偶爾電話裏閒聊幾句,還有幾張照片,再無了更加真實的接觸。可我就是信她們,每一次在我難過的時候,是她們用真摯的話語讓我感覺到了溫情,也是在我每一次快樂的時候,她們便悄然躲藏起來。

有些情誼,縱然是無聲,卻在細水長流的時光裏,滲透進了生命的每一處。

相見時分的相擁,長途的顛簸勞累已不算什麼。其實我們並不陌生,儘管連視頻都沒有開過,可是彼此的容顏已經在心上觸摸過了千遍萬遍,就連彼此的習性也是十分熟悉。

她帶着我和山東的那位姐姐一起看萬畝荷塘,一起在焦裕祿戰鬥過的地方緬懷,一起在落日的餘暉下撒歡。我想,我是開心的,因爲這些在虛擬的世界時邂逅的真實的姐妹。

她說我有腿疼的毛病,一遍遍用她私藏的藥爲我擦拭按摩;她還說怕我沉,搶着要幫我扛下身後的揹包。還有那位山東的姐姐,她總說我們的體質沒她好,每一次出行都是她將我們的用品裝在她大大的包裏,一個人扛着。最後,在分別的時刻,她依然以一個姐姐的憐惜將我送上了火車,然後,她再踏上開往山東的列車。

相聚的時光並不多,卻足可充盈一生。每每念起,總有一些自豪與幸福。

相逢,不問方式,相知便是曖。慶幸,這一生我遇到了你們,也慶幸,2014年,我見到了你們。

【四】

不願意羨慕別人的榮華富貴,縱是過得清貧些,縱然偶爾會生出一些唏噓與不甘,終究還是喜歡了這種平淡而自足的日子。

有人說我骨子裏有一份清高,也許吧。

隨着年紀的越來越大,亦越來越喜歡上了安穩與平實。

2014,他還是一如從前做着他朝九晚五的工作,沒有意想中的飛黃騰達,更沒有多少被追捧的資本,可他依然愛着我,很愛。他會爲我的苦惱而蹩緊了眉頭,也會爲我的一個小小的快樂而興奮半天。

他總說,捨不得我生氣,總說我是他最愛的老婆。

雖然這是個不太懂得浪漫的男人,不懂得如何去愛我,可他不善表達的內心卻有着深沉而渾厚的情感,十多年來,我能感覺得到。

女兒也蓬蓬勃勃生長着,快樂而健康,依然那麼調皮着,也可愛着。這亦是我莫大的欣慰。

至於自己,除了忙碌的生活,便是在網絡裏用文字安放着一縷縷的悲喜,回頭翻閱時,時而滄陷在曾經的情感裏淚水漣漣;時而又在過去的歡笑裏讓心綻放成了一朵嬌豔的花兒。

只是,感覺2014年的字越發平淡了起來,我自嘲自己的字越來越土,土得掉渣。

想想,寫字的本身就是一種快樂,不爲感動別人,至少感動自己。用一段段流年的故事串成記憶的音符,想必,這就是一曲優美的生命之歌了。

【五】

再回首,我的2014似乎沒有多少的顯赫,亦顯得那麼平淡無奇。沒有什麼波瀾壯闊,更沒有五彩繽紛的模樣,可我卻感覺到了一種至真的快樂。

所幸,這一年我和我愛的人以及愛我的人都在,都好!

2014年就這麼優雅地走過了,所有關於這一年的故事都化爲了記憶,而人生的路還很長,很遠。雙手合十,在2015年伊始,請允我許下一個美麗的願望:願我們這一生都平安,健康着就好!這也是一種幸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