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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母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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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已不知是第幾次夢見母親了,有印象的是其中的三次,前兩次的夢境相同,是母親睡在老家後面山上的一個凹坑裏沒出來,醒來一陣雞皮疙瘩佈滿我的全身,從頭到腳的寒意,我想到了墳墓,突然有一種失去了她的感覺。最後一個夢的夢境是我在房前屋後四處找她,她在老家的山上被一個已死去多年的老人拉住不讓走,但她手裏拿着一根棍子,揮舞着,拼命地揮舞着,然後回家來,我們又見面了。這個夢給了我幸福,醒來後我感到了安慰和吉祥。

夢見母親散文

母親八十有餘,體弱多病,藥不離身,只覺得出門麻煩,很不想出來。大姐在城裏買了房子,考慮到母親常年被“囚禁”在老家,非要我把她接出來到她家耍一段時間不可,我只得聽從了。回去接母親的時候,她非常高興,逢人便說我女兒在城裏買了新房,兒女都來接我到城裏享享福,言語中都是自豪。其時老家公路正在修整,汽車去不了老家,我只得停在山上走回去。母親已經提前收拾好了她的用品,並給我們每個子女帶了一些土特產。我說這些特產就不用帶了,山路遠,上山又太費力,但她沒有同意,說我到你們那裏去居住,總不能光吃你們的啊!我說你這點飯量,能吃多少呢?她堅決沒有同意,我就去背那些東西,她卻叫父親和先天癡呆的弟弟揹着先走了。我陪着她慢慢走着,看出她很吃力的樣子,每走出一段路程,她便要歇息一下喘口氣。我有些心疼,說,您走不了,我來揹你一下嘛!她說,這麼大熱的天,路不好走,你就不累嗎?我有法,不用你來背。繼續堅持前行。

我們就這樣慢慢地走着,她突然擔心我會不會很着急,便努力地加快了腳步。我說,媽,你不用慌,自己的車,早點晚點都無所謂。她問我,你上班時間回來接我,會不會耽擱了工作呢?我說沒啥,我是專門安排了時間的。她才放下心來。我緊跟在她後面,她突然感到一些不安,對我說,你去攆你爸和弟弟,我慢慢來。我說,他們走他們的,我就陪您。母親突然有些生氣了,說,你爸也那麼大年紀了,背那麼重,也不知道歇息一下,你去叫他們歇歇再走。我怕母親生氣,也擔心父親逞強,便走到她前面去了,使勁喊了幾聲“爸爸”,勸他們也休息一下。山風把父親的話送出去很遠很遠:“我沒事,你們慢慢來就行”。我見勸不住父親,又慢了下來,一邊走,一邊等候母親。山路陡峭曲折,坑窪不平,她一會兒出現,一會兒隱匿,瘦小的身影裏藏着一份堅韌,每次隱匿,都給我一份擔心,每次出現,又給我一份欣喜。我在想,母親還能堅持走這陡峭的山路,說明她的生命旅程還蠻有希望,但在她有生之年,我能陪她走多久?能陪她走幾次呢?驀然間,我突然羨慕起路邊常年相守相擁的樹木和小草來。

母親自小失去了爹孃,兩個年幼的舅舅是作爲“嫁妝”陪嫁而來的,幾個老人,一大屋兒女,她和父親就夠艱辛的了,但他們還是堅持把舅舅帶到能自食其力才送回母親的孃家去。爲了不讓兒女們再像她和父親那樣當一輩子“睜眼瞎”,不管多麼艱難她和父親都要送我們上學;家裏缺少經濟來源,她和父親時常各扛一大捆竹子或一根大樹,送到三十多裏外的鎮上,換成錢給我們送來,沉重的體力勞動讓她的脊椎完全變了形,骨頭壓迫神經導致腿腳痠麻而劇痛。她時常嘆息還是年輕好,年輕時帶着我們,想幹啥就幹啥,不會成爲兒女們的累贅。這些話語中透着分明的無奈,爲着她失去的光陰,爲着與兒女們的聚少離多。

記得前幾年我的工作地點變化很頻繁,電話中她都要問我工作順利與否?有一次我利用公休假回去陪了她好幾天,她開始很高興,後來就顧慮重重地說,你把工作丟下回來陪我,這怎麼行呢?我說自己是按規定休假,她才真正高興起來,每天在屋後的公路上搭了幾根凳子,熱情地邀請鄰居們就座,和留守的老人們就兒女的話題喋喋不休,母親從始至終臉上都掛着微笑。我對母親說,我把工作辭了回來務農陪你們好不好?母親說,那倒好啊!突然又改了口,那怎麼行呢?以前送你們讀書不是白費勁了嗎?你們那個小家怎麼辦呢?後來我調到了外省,回家探望她的時候更少了,見面她總要說:“還是家鄉好!最好不要像你大伯那樣,走遠了,對你們那個小家不好,這輩子親人們見一面好難啊!”她蹣跚着腳步送我走出很遠很遠。有一次她還在屋裏小便,聽見我與其他人告別的聲音,她趕緊出來了,眼神裏滿是牽掛和祝願,我看見她的'褲子都被小便打溼了一塊。

母親在大姐家那幾天,正巧趕上我十分繁忙,大姐生意也很辛苦,沒多久她就提出要回到老家去,大姐勸她她就是不聽,我在電話中也勸她難得出來,還是多耍一段時間,她說出來散散心就可以了,老住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她搖頭否認;我勸她到我家再住一段時間纔回去,她說你父親和弟弟在家,我哪裏有心在這裏享清福嘛?我只得依從了她。

路過縣城的時候,妹妹強行將她留了下來,說既然出來了,就應該把病醫治一下才回去;母親要是放心不下父親和弟弟,可以時常叫他們進城相聚。母親苦於疾病的折磨就留了下來,每天都要給父親打電話,囑咐他要記得做飯,不要只顧莊稼,還要弟弟接電話,從弟弟嘴裏印證父親的話是否屬實。弟弟不會說謊,但也不能說出實情,母親從他的嘴裏只能得到一種安慰,電話一完,她就出神,嘆息,嘆息,出神。

母親很愛嘮叨,臨出來的時候,父親特意叮囑她兒女們工作忙,她一定要少說話。有一次在我家居住時,她就變得少言寡語,我還有些不習慣,故意提起一些話題和她交流,她見兒媳在屋裏走來走去地忙碌,沒說上幾句就沉默了;每天清晨,她一個人早早起來在客廳裏逡巡,或在沙發上呆坐,靜靜地生怕影響了我們的休息。有一天我出門上班去,她拄着柺杖要跟我一起下樓,我說外面熱,累了還沒處休息,就在家裏吧!她說,我還是想出去走走,我便陪她一起下樓,她的話突然多了起來,叫我只管放心上班,她和小區裏的幾個老太婆聊得很投緣,她們還帶她去到小區外的公園裏遊覽,城裏的新鮮東西真多,她開了眼界,這輩子感到滿足了。聽見這話,我的眼裏噙起淚來,怎麼也壓抑不住心頭的負疚和自責!

母親在妹妹家治病期間開始也沉默寡言,但在附近的一家按摩院裏和醫生以及病人們聊得很開心,她把兒女們的成就逐一擺談給那些人,引來一些讚佩,她心裏很滿足。女婿不在家的時候,她的話又多了起來,父親在電話中再次叮囑她不要嘮叨,母親便有些不耐煩,說好不容易和兒女們聚一下,說幾句話還不可以嗎?父親不好再阻攔她,只好叮囑妹妹要耐心些。妹妹只好答應下來。

有一天,妹妹的小女兒突然說:“媽媽,外婆的話怎麼這麼多啊?弄得我都沒法學習了。”妹妹只好儘量少和母親搭話,任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但不久孩子考試成績下滑了,妹妹夫妻之間吵了一回,母親又沉默了,過了一天,她便要大哥接她回了老家,妹妹一家怎麼留也留不住。離開的時候,母親說:“你們在外面過得好就行,我走了,你們要多保重啊!”言下有點永別的味道!

也許是壓抑了太多的情緒,母親回去和父親連續吵鬧了好幾天,後來父親也有了怨氣,把一股狠勁發泄到田地裏,用飢渴來喚醒母親的同情。母親果然停止了吵鬧,像是爲了彌補那份歉意,拖着疼痛的身體,把幾餐飯做得香噴噴的。我們在電話中囑咐安慰父親,父親要我們放心,說沒有人比他更能適應理解母親了,如果我們工作上不順利,那纔是對母親最大的折磨。話中包含的甜蜜和酸楚,讓我時常徹夜難眠。母親對父親的抱怨乃至吵鬧成了常事,我們對父親有一份同情,也多麼希望母親多一些笑顏,多一些快樂啊!

今夜夢見母親,不知母親的夢會是什麼。母親尚在人間,而我們的相聚卻只能在夢裏,有朝一日,假如母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那情形又將會是怎樣?夜色沉重,我佇立窗前,不敢去想,不敢!

夢見母親,多少溫情,多少思念,多少回憶,多少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