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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現代詩歌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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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現代詩歌,我們很難給它一個準確的定義;但現代詩歌被推廣,還是50年代初期,以臺灣詩人紀弦等爲代表的一批朦朧詩歌的出現,把現代詩歌引入潮流,到了70年代,以北島顧城爲代表的朦朧詩迅速崛起,致使至今人們一提到現代詩歌,仍然喜歡用朦朧詩來概括,怪不得很多人都認爲現代詩歌的美,就是要讓人一頭霧水。朦朧也好,霧水也罷,詩歌是語言的藝術,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現代詩歌雖脫去了古體詩歌的外衣,但依然秉承着詩歌原有的藝術特性,以音樂性質爲內涵,以韻律、語感、節奏爲主流,只是現代詩歌更着眼於意境與空間結構的營造與融合。

淺談現代詩歌之美

現代詩歌的美,真的就是讓人一頭霧水嗎?

在80年代,現代詩歌曾有過一段時期的輝煌,讓我們先來回顧一下顧《遠和近》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這是一首很著名的朦朧詩,曾被很多人喜歡和傳誦,這首詩的美妙之處就在於,它能讓每一位讀者充滿想象的期待,作者把真實的東西藏於夢幻之中,讀者彷彿看到了,卻又無法看清這神祕幽玄的意境,愈不能捕捉的東西愈覺得有味,詩中只提到了“我”、“你”、“雲”,“就如攝影師的推拉鏡頭一樣,變換着讀者的主觀距離,來顯示人與人之間習慣的戒懼心理和人對自然原始的親切感,”這是顧城自己對這首詩歌的詮譯。

再來看看席慕容的抒情詩《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爲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這首詩歌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令人反覆凝眉的揣想,開篇詩人用了一個誇張的虛寫,表明了“我”對“你”的愛慕之情,隨後詩人把坦露的情感隱喻於“一棵開花的樹”,如此巧妙的打開了“霧水”的構思,就這樣“我”在“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詩人藉此把一腔熱情傾灑,最後一節的延伸,更是抒寫得自然而純潔“那顫抖的葉呀,是我等待的熱情”而你卻無視的走過了,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我”最美麗的時刻結束了,無奈中,卻留下了扣人心懸的力量。全詩沒有刻意韻腳的安排,讀起來卻音韻和諧。席慕容的詩歌之所以能夠震動詩壇,並獲得巨大的成功,正是她詩歌親切自然的風格,感染了讀者;讀席慕容的詩歌,彷彿就在腦海中放着懷舊的電影,那個遠去的青春背影彷彿又回到自己的身邊,就在眼前與你深情傾訴,彷彿你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那夢境的邊緣,就如一位曼妙的女子在讀者的身旁娓娓道來,情愫飽滿,意境悠長。

我之所以選用了這兩首詩歌,爲的是要讀者體會,顧城的一首《遠與近》,“霧水”多一些,而席慕容的《一顆開花的樹》“霧水”少一些,“霧水”多不等同於渾濁,“霧水”少也不等於淺顯的直白,詩歌的朦朧美,不是含糊不清,一頭霧水,而是朦朧中不失視覺可感的意向,清晰中不失神祕幽玄的藝術效果,表現既不失真跡的準確性,還要在直覺上給讀者領略不盡的意味。

當今的詩壇,有的詩友過於追求“霧水”的效果,刻意深化意向的奇巧與繁瑣,強調採用象徵、暗示、隱喻、變形的手法表現,輕視了情節性與明朗化的理性表白,使詩歌的走向趨於抽象化,令讀者認爲,看不懂的詩歌就是好詩。其實不然,任何一種藝術形式都需要創新,詩歌也同樣需要新鮮的味道,但是創新並不是創奇。詩歌的抽象形式和繪畫中的抽象不能等同,詩歌與繪畫雖是姊妹藝術,但繪畫是直接帶給觀衆視覺的'感受,而文字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表現障礙,再用抽象的形式去體現,就很難讓讀者理解。雖然詩歌的抽象形式有它的藝術根基,但如果這樣的現代詩歌成爲主流,詩歌的表現力將會漸漸走向崎型。

汶川地震後,有一首詩歌震撼了13億人,那就是《生死不離》,試想一下,這首詩歌如果是用抽象的形式表現出來,還會有這樣的效果嗎?

古往今來,詩歌都以它獨有的藝術魅力備受老百姓的青睞。小的時候,我們都喜歡背詠古詩詞,讓孩童背誦現代詩歌的卻沒有幾個,這是因爲古詩詞如歌謠般朗朗上口,容易背誦和記憶,就拿最早的《詩經》說起,大多取材於民間樂歌,“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文字雖口語化,但不是直白的寫思念,還寫了蘆葦草,還要寫白露爲霜,用物境來巧妙的襯托心境的思念之情,這就是霧水的魅力了,晶瑩之處就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作者明確地告訴讀者,“我”所思戀的人呀,遠遠的,在水的另一方。這看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留給讀者的想象卻是無窮無盡的;那是一個怎樣的“伊人”呢?令“我”受盡了思念的煎熬,也許就是在蘆葦蒼蒼的黃昏,也許就是在長夜難眠的晨曦,“伊人”無數次在“我”的心頭踱來踱去,纏綿細語……讀者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想起情思曾在自己心中翻雲覆雨的日子,讀者和作者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到了唐宋詩歌中,我們依然能看到很多口語化的詩句,如“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等著名詩句。爲了使更多的人認可自己的詩歌,他們會首先把自己的詩歌讀給鄰居,所以纔會有白居易寫完詩句先念給老太太聽的故事,這足以說明當時的老百姓喜歡詩歌,需要詩歌,詩歌的語言凝結了老百姓生活中的智慧。簡潔的語言不是直白,自有晶瑩剔透的藝術之光在閃爍。

現代詩歌,沒有了古詩詞格律的束縛,有着更多的自由性,隨意性。如今是網絡時代,文學愛好者大行其道,沒有了退稿的煩惱,自己設立圈子論壇,躍躍欲試者不計其數,仔細看過去,有很多人都在清高的自我陶醉,在自己的小圈子裏互相吹捧,相互奉承,自以爲是的把自己看做是象牙塔裏的一枝梅。現代詩歌已經走出了以讀者爲中心的發展時代,漸漸走進已作者爲中心的衰敗階段。我們看看身邊的人,寧肯讀歌詞,也不會去讀詩歌,我曾跑了十幾個書報亭,卻找不到一本詩歌的雜誌,現代詩歌的衰敗令人心痛。由於作品沒人愛,作者就只好孤芳自賞,用寂寞的情調在自己的小圈子裏隔離羣衆,無病呻吟,沒有了讀者的鐘情,試問這樣的詩歌會有生命力嗎?

詩歌不管怎樣創新,都不能脫離以讀者爲中心的創作初衷,脫離了讀者,作品再優秀,那也只能用作學術探討,而不能成爲藝術。

我之所以強調“霧水”中的“晶瑩”,是因爲,這直接影響着讀者對詩歌的愛與恨。爲了詩歌的生命力,我們每一位文人都應該有一份責任感,要讓讀者看到詩歌的晶瑩之美,要在共性的整體中體現個性,切不可離弦走板,令讀者徒增恨意之態。

我們這些步詩歌后塵的學徒們,不要再故作“高雅”的雲山霧罩,鄙視流行,任何一種藝術形式都來源於生活。詩歌是通過詩人對生活的特殊感悟生成的,不是無邊的想象;在生活中提煉藝術,纔是詩歌的唯一源泉,任何藝術形式都要紮根在民衆的沃土中,藝術之樹纔會長青,只有把藝術的感染力體現的淋漓盡致,藝術纔會流芳百世。

詩歌不同於其它文學,詩歌本身就有着夢幻般的色彩,也正是這夢幻般的魅力,帶給讀者窺視的距離美,朦朧的面紗太厚重,讀者看不到光芒,沒有面紗,文字太直白,無法帶給讀者無暇的想象,所以,詩歌的最高境界當是“霧水”中的“晶瑩”,就如朦朧面紗後的少女,既能看到少女的眼眸,卻又猜不出少女的神情,這樣的詩意境界纔是美的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