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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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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花開
四季花開,花開四季,看似同樣的四個字內涵卻有很大不同。四季花開,春夏秋冬,每季都有每季的花;花開四季卻是一種花要四季常開。想寫花,可花的種類千千萬萬無從下筆,記憶中每季的花中魁首,也是人們熟知的那些花;春季的桃花、薔薇、迎春花;夏季的牡丹、玫瑰、芙蓉花;秋季的黃菊、海棠、大理花;冬天的花魁自然非梅花莫屬了。
  春天裏大地回暖,萬物復甦,一場潤物無聲的細雨,隔夜之間即是一個全新的天地。久在都市,渾渾噩噩,春來踏青是人們疏解心中鬱悶,祈福一年平順的樂事。在京城,每到春來,家家戶戶,老老少少,灑滿京郊各處可去之地。真可謂,楊柳依依,綠草茵茵,無處不陽光,無處不歡樂。而到頤和園看玉蘭,則是老京城人的首選。
  頤和園裏的玉蘭花很多,最有名的當屬樂壽堂內的兩棵玉蘭。一棵是邀月門南側的白玉蘭,一棵是殿後的紫玉蘭。據史料記載,這兩棵玉蘭是乾隆年間的古樹。當時樂壽堂周圍玉蘭成林,白光耀眼,紫氣繚繞,鬱鬱蔥蔥,故被稱之爲“玉香海”。1860年,清漪園(今頤和園)殘遭英法聯軍的塗炭,園林盡毀,僅存樂壽堂院中一白一紫兩棵玉蘭。
  白玉蘭開花如雪,伏枝如雲,老樹虯扎,暗送蘭香;紫玉蘭花色深沉,嬌柔嫵媚,暗矜高雅,濃香涌動。兩顆玉蘭,情趣各異,各有所長,樹體高大,枝葉扶疏,微風掃動,讓人心曠神怡,俗話常說的“玉樹臨風”,應該就是出於此吧。
  相傳老佛爺慈禧,經常在樹下哼着小曲,手提漿壺,親自爲這兩顆玉蘭澆水。誰能想到,玉蘭花美,卻連着中國人一段最最屈辱的歷史,籌建海軍水師的銀子修建了賞蘭的庭院,導致“甲午海戰”的全軍覆沒,割地賠款,直至清王朝的覆滅。“知恥而後進”,願蘭前賞花之人,在這濃香美色中,不要忘記那段歷史。
  夏日炎炎,綠樹成蔭,能開花的都是久聚能量,又大又豔的花,對這些花我向來不怎麼喜歡,總覺着有些做作和招搖。而去天壇或是法源寺欣賞丁香,那就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雅趣了。近年新建的元大都遺址公園,沿河兩畔,時時會有一架掛滿紫色碎花的丁香涼蓬,也不失爲一個可賞之處。其實丁香花開,嚴格的講是在暮春,只不過花期很長,盛夏之時,依然掛蕾吐蕊,怒放不止。
  說道丁香,自然會聯想到法源寺的“丁香詩會”,由“丁香詩會”又會聯想到徐志摩與印度詩人泰戈爾的那段佳話。
  二四年春末夏初,印度詩人泰戈爾訪問北京,徐志摩偕同林徽因陪同泰戈爾到法源寺禮佛。滿園丁香,正在花時,立時激起了兩位詩人的雅興。花下抒情對筆,小飲聽簫,不亦樂乎。二人越談越投機,越寫越有詞,一發而不可收,整整作了一夜的詩。由此爲法源寺的丁香添了一段趣話,也爲京城的文人雅士增了一個鬥詩說愁的去處。
  法源寺的丁香千百成林,邊邊角角,旮旮旯旯,能種的地方都種上了丁香。品種繁多,花形各異,可說是集丁香大成於一地的唯一寺院。院內的丁香,以白色居多,盛開之時,枝枝串串,累累垂垂,開得滿樹滿寺,遮牆蔽脊,如銀似雪。人在花間行走,如入半天浮雲,萬千碎花連在一起,如夢似幻,讓人從頭到腳浸淫在淡淡的清香中。偶爾出現一架紫丁,霞紫煙青,瀰漫開去,更是仿入仙境。趕上運氣好,賞花之時又逢落雨,架外霏霏細雨霏霏,架頂竊竊私語竊竊,溼溼漉漉的花垂,散發出溼溼漉漉的幽香,丁香花那種獨有的憂鬱,會讓鐵石之人心碎。到京城不去法源寺看丁香,是體會不到這座古都那種千年積攢下的憂鬱的。
  秋風一過,萬物凋零;山川大河,曠野平原,到處都是蕭瑟;詠菊之作,不勝枚舉。最喜歡的當屬黃巢的《題菊花》了。
  
  灑灑西風滿園栽,
  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爲青帝,
  報與桃花一處開。
  
  雖然欣賞這首詩,卻對菊花喜歡不起來,原因和對牡丹的不愛是一樣的。只見花朵不見枝幹的植物,總覺着怪怪的,越是嬌貴的品種,越是頭重腳輕,總讓人感到不很舒服,看不出一點整體美。想到秋天最美的畫面,不知怎地,腦海裏出現的卻是四川丘陵地帶那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其實油菜開花肯定不在秋季,可心裏卻總要把它和秋連在一起。
  最初形成的印象是翻看一本文學雜誌,末頁內面有一副油畫,層層的濃綠頂着金黃拾階而上,一片燦爛。當時的感覺,這肯定是藝術上的杜撰,現實中是不可能存在的。當這種“不可能”的景象,實實在在出現在眼前時,那種印痕是深深地撞上去的。
  被當成莊稼來種的油菜花是百花中的草根階級,讓人聯想到那些遍及全國的川籍打工兄弟姐妹們,在幾個勞務輸出大省中,川籍工人的口碑是最好的了。看到這裏紅紅的土地,綠綠的油菜,還有那隨風起伏的一片金黃,答案好像本該如此。
  油菜花瘦小單一,孤獨一朵似乎沒什麼可看的,但是到了花季,那接天連地的黃色漫山漫野地鋪了開來,淹沒了一切的人工痕跡,吞噬着一切能夠吞噬的地方。晴空日麗下,一切都變成了金黃,高低起伏的金色海浪,隨着微風,潮起涌落,盪漾着金色的清香……
  油菜花開形成的是壯觀,是一種由弱小組成的大氣磅礴,賞花能賞得人豪氣萬丈,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
  冬季裏天寒地凍,在北方除了能在室內暖房裏看到花,自然界裏是沒有花可賞的。要想看看梅,只能在冬末春交之時趕到中正先生的老家去觀賞了。真正的雪地賞梅,很是嚮往,盧梅坡的那首《雪梅》曾令我拍案叫絕。可是嚮往歸向往,至今還是一次也沒經歷過。如非要憑空杜撰出一篇詠梅的文字以示高雅,並非沒有可能,可這有勃我的心境。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唯一在雪地裏與植被類打過交道的就是在地裏拔白菜了。
  那一年,京城突降大雪,周邊數萬畝保證市民過冬吃的大白菜全被埋在雪裏,京城的學校機關幾十萬人來到郊區縣,幫助農民收白菜。
  印象中的白菜都是圓頭圓腦,菜葉緊抱的樣子。來到菜地一看,地裏的白菜頂着積雪,支支葉葉,鬆鬆散散,一棵白菜攤開一片,和我認知的白菜完全不一樣。城裏人見到白花花一片“雪蓮”盛開的景色,喜上眉梢。各個擺“Pose”,撅屁股,忙着留影拍照。可是帶隊而來的老鄉卻是一臉愁容,生怕天一晴,受凍的白菜再進了水,那一年的收成就全完了。位置不一樣,心境也不一樣。都說“勞動光榮”,可真正的勞作之人,有誰會去尊重呢?尤其可憐的是,這些供我們吃,供我們穿的人,他們自己也把自己看作“卑微”之人。每年一度的“送溫暖”活動,似乎在顯示着某種關切,可每當我看到這些“卑微”之人,對那一袋面一瓶油千恩萬謝之時,說不上是悲憤還是憐憫。這種自上而下的“恩惠”還是少搞爲好,以恥爲榮,似乎也是現在的時尚。每逢春節,當我們吃着白菜餡兒餃子的時候,想想這一顆顆落雪的白菜是如何被劈得葉淨幫清,僅剩那些最嫩最好的菜心來到我們餐桌上,有此一念,也就算得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