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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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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世界上,有數不勝數的植物:有國色天香的牡丹,有嬌豔浮華的月季,有奼紫嫣紅的玫瑰,有高貴典雅的荷花,有不懼嚴寒的梅花,還有潔白無暇的茉莉……可是,你注意過那默默無聞的桂花嗎?

桂花(散文)

  【桂花】

  (一)

秋彷彿尚未走遠,一場雪就將整座城市帶入了冬天。上班路上,車流很慢,前兩天的雪還未化盡,經過一夜的降溫路面上結了一層冰,結果昨天夜裏,又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小雪。路面很滑,不緊不慢地跟着前面的車,即使前面是一輛牛車,想想此刻誰也不會超過去。遠遠地看到桂花推着三輪車艱難地往坡上走,因爲路滑,看她幾次險些摔倒,急忙打開雙閃把車停靠在路邊,跑過去幫她把三輪車推上了那並不算陡的小坡。桂花用棉手套抹了抹臉上的汗,對我說:“妹子,快去上班吧。謝謝你,別遲到了,路太滑,你開車小心哦。”望着桂花小心翼翼推着三輪車的背影,心裏涌上的滋味讓我無法說得清楚是什麼味道。

認識桂花屬於偶然,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蹬着三輪車拼命地跑,當時覺得這個女人真有意思,從她的車上掉下來一個大大的塑料袋,她竟然沒有發覺,繼續使勁往前蹬,那感覺她在逃命。出於好奇,我把撿來的那個塑料袋放進車裏,然後,沿着三輪車行駛的方向追去。追趕桂花的過程中從後視鏡裏看到,在後面有城管執法的車輛緊隨其後。於是,明白了。當然,因爲道路並不寬敞,在我時快時慢的速度中,那輛城管執法車最終選擇了掉頭返回。

在夾樹街衚衕裏看到了桂花。當時的她,正靠着牆喘着粗氣,瘦弱的身材與清秀的面容,人第一感覺會讓人憐惜,不用說話就知道她是南方人。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我,見我站在她的對面看着她,她緊張地四下張望。笑着告訴她:“放心,我不是城管執法的,我只是撿了你的東西。”於是,我把那個不知道是裝了什麼東西的袋子遞給她,她並沒有伸手來接,彷彿那緊張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無力地靠在圍牆上,緩慢地下滑,最後蹲在了牆角,汗水順着頭髮滴落下來,看此情景,覺得桂花好可憐。

也就是那一次,知道了她叫沈桂花,隨丈夫和女兒一起從南方來到這座北方小城打工。丈夫一直在一家裝修公司工作,如今兒女已經上小學五年級了。或許是桂花知道那天自己無法再出攤賣她的涼皮了,或許是她真的跑累了,想休息一下,所以,便和我聊了起來。她告訴我,她和老公還有女兒來這裏已經快六年了。她做過許多工作,給飯店刷過盤子,上街給人擦過鞋,替人送過牛奶和報紙,甚至還幫人貼過小廣告……這些經歷讓她嚐盡了人間的冷暖,世態的炎涼。

或許是因爲自己的職業習慣,從看到桂花第一眼開始,就會覺得她是個有故事的人。那天,桂花似乎正在尋找着一個可以傾訴內心苦悶的人,而這時我們正好遇見。我們倆並肩靠着圍牆坐下來,一抹午後的斜陽落在桂花的臉上,顯得更加清秀可愛,楚楚動人。她不時的用手把散落下來的劉海掖到耳後,用期許的眼神看着我,然後給我講起了她的無奈與艱辛。

當問她是否喜歡城裏人生活的時候,她一直在搖頭。她說,她還是比較喜歡鄉下,那裏的人都很淳樸與善良,風景也美,吃的飯菜也比城裏的要香,晚上睡覺不用關門也不會丟東西。聽她講述老家事情的時候,我能發現她眼神裏流露出的是一種純淨的幸福與甜美。

既然不喜歡城市,那又爲什麼要來到城裏呢?面對我的問題,桂花陷入了沉思。她低着頭,手指在地面上胡亂地劃了幾下,良久之後,她再次擡起頭告訴我,她之所以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是爲了自己的男人和女兒。結婚最初她男人常年在外,一年才能回去一次,這樣的婚姻會很危險!說到這裏的時候她似乎有些害羞,低着頭,淺笑中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腮邊的酒窩,那一刻覺得的桂花是那麼的嬌小可愛。

她忽然不再說話,或許看到我臉上的笑意,遲疑了下,急忙解釋說:“我說的是真的。我們前村的春生媳婦就是,每天在家裏伺候公婆和孩子,而春生卻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就這樣春生媳婦最後等來的是一紙離婚協議書。”所以,從那時候起,她就下決心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多辛苦,都要和自己的男人還有孩子在一起。

桂花說,她男人叫李建華,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來到這座城市的六年裏,他一直在盛華集團的裝修隊工作,因爲踏實、能吃苦,所以,每年年底,他的紅包都要比別人的厚很多。後來,漸漸地有了點積蓄,桂花就和她男人商量自己想賣涼皮。李建華開始並不同意,覺得每天弄個車起早貪黑地太辛苦。桂花知道自己的男人心疼自己,心裏美滋滋地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幹,這樣也可以讓自己的男人負擔輕點,不再那麼辛苦。

桂花在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三年開始賣起了涼皮。她做的涼皮在這裏很有名,涼皮又薄又有彈性不說,最主要的事那小料,比別人家的就是好吃,而且每次她準備了幾種蔬菜,按着顧客的喜好去選擇。就這樣,桂花的涼皮在夾樹街這一帶算得上是有名的小吃。每天桂花都會騎着三輪車在這條街道上穿行,過了飯口時間,她就回到街道轉彎的地方繼續賣她的涼皮。

  (二)

夏去秋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和桂花更加熟悉,有事沒事地都喜歡到她的涼皮小攤那站會,哪拍就是看看,甚至不說一句話,當然走的時候一定會帶上桂花給我加料的一份涼皮。在在樓上,望着樹葉轉黃的銀杏樹發呆,突然發現桂花的涼皮車不在街道的拐角,一直到下班也沒有見到桂花回來,有些爲她擔心,是不是生病了?還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一天,兩天過去了,依舊沒有看到桂花的身影。下班後按着桂花說給我的地址找去,當來到燕京小區401棟的時候,遠遠地我就看到了桂花的那輛涼皮車,孤零零地擺放在401棟的樓下。

圍着那涼皮車轉悠了半天,希望能有人注意到我,桂花並未告訴她住在幾單元幾層。有些埋怨自己,當時怎麼不把地址問的詳細些?正當擡頭向上看的時候,看到桂花急匆匆地從2單元門裏走出來,手裏提着換洗的衣服和一個保溫飯盒。第一反應是,一定是她的寶貝女兒生病了。桂花看到我很吃驚,那神情,似乎無法相信,我不會出現在這個幾乎都是外地人租住的老小區。

後來在車上桂花告訴我,她的男人在幹活的時候,爲了救身邊的同事,推開了同事,自己卻被上面掉下來的木板砸傷。如今還躺在醫院裏,今天是第三天了。醫生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即使以後好了,再也不能做重體力活了。聽着桂花說着事情的經過,覺得雖然沒有見過桂花的男人李建華,但就做的這事,這個人一定也差不了。

那天,隨桂花去了市二院,正好趕上李建華單位領導來看他。李建華努力地睜開眼睛對他們單位的領導說,謝謝。單位領導一再地表揚李建華,如果不是他用力推了一下,那後果真的很難想象,那個工友一定會被串成糖葫蘆的。桂花一邊讓領導坐,一邊看着自己的男人,她覺得自己的男人比昨天好多了。當李建華的領導要走時,我說我替桂花送送吧。桂花看了看我,我點了點頭,走到醫院門口,和李建華領導握手說再見,那領導看了我一眼問:“你是建華的什麼人?”我沒有遲疑迴應道:“是他妻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