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滴含羞淚

第101滴含羞淚
　　來到鄉村兵團的第一個早上，謝貝爾就起了個大早，天空剛剛亮起魚肚白，整個村莊還沉浸在一片安寧裏，遠處的小河更是無改朝換代氣息。只有河岸兩邊荒地上的含羞草，又在晨風中開始了一天的舞蹈。謝貝爾聞着夾雜着泥土氣息的新鮮空氣，索性坐到了窗邊，托腮凝望，靜靜地享受起來。
　　忽然，眼前寧靜的畫面被一個姑娘打破了。這是一個穿着寶藍色褲裝的側影，她走在大片的含羞草裏，一會兒疾走，一會兒蹲下，金色的長髮在空中飄舞着，讓這個安靜的畫面赫然間變得生動起來。謝貝爾感覺到了興奮：她在忙些什麼呢？採花？謝貝爾想象不出還有喜歡含羞草那圓球狀的小花的人。但是，從那個身影上看，她應該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正是喜歡浪漫的年齡。
　　以後一連幾天，謝貝爾都守在窗口。幸好，那個姑娘總會準時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裏。謝貝爾感覺很滿足，但同時又有一種隱隱的擔憂在心頭滋長起來。
　　謝貝爾雖然只是一個眼科醫生，但對含羞草還是有些瞭解的。這個有美麗名字的小草，它的體內含有大量的含羞草鹼，那是一種毒性很強的有機物，人體過多接觸後會使毛髮脫落。如果眼前這位美麗女孩因爲過多接觸含羞草，不知不覺喪失了那一頭舞動的金髮，那會是一件令人多麼傷心的事啊！
　　那個姑娘，回過頭來，這是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她的眼睛很清很亮，還有那個鼻子，小小翹翹的，精緻得恰到好處。
　　謝貝爾對姑娘認真地解釋說：“我是來告訴你，你要少接觸這種草，它沒有你想象的浪漫，它有毒，會使你的頭髮慢慢脫掉。”
　　姑娘明白了謝貝爾的好意，笑意也盈滿了那張臉：“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我已經做了很好的防護。”謝貝爾這才注意姑娘穿的是厚厚的工裝褲。這時候，姑娘又衝着謝貝爾調皮地說：“不過，我來到這兒並不是想尋找什麼浪漫，我是給我的克里夫大叔採一些含羞草的淚。”
　　謝貝爾有些摸不着頭腦，說：“含羞草也有眼淚嗎？”
　　“當然有啦。”姑娘一邊說着話，一邊輕輕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她在一朵小花前蹲下了，用小塑料盒接在花下，右手用小竹籤輕輕一撥。謝貝爾就看到附在花朵上的那滴露珠掉落在小塑料盒裏。
　　原來指的是這個。謝貝爾輕輕地舒了口氣。
　　在接下來的交談中，那個姑娘告訴謝貝爾，她叫蘇珊，幾個月前，她最尊敬的鄰居克里夫老人患了眼疾，因爲拿不出一大筆錢去城裏治療，克里夫日漸消沉，蘇珊看在眼裏，心裏非常着急，就天天來這兒採集花心的露珠。據說，那是含羞草傷感的淚，有靈氣的，效果自然也應該非同尋常。而且，蘇珊一開始就決定給克里夫洗一百零一次眼睛，每一次採集的量也是一百零一顆露珠。
　　“這是我想象的吉祥數字，我想，無論你想完成一個什麼心願，只要你努力地去做一百零一次，幸運之神總會被感動。”蘇珊莞爾一笑，認真地補充說。
　　這真是一個不錯的姑娘。謝貝爾聽完她的講述，心中不由生出些柔柔的愛意來，也情不自禁和她一起採集含羞草的露珠。據他所知，含羞草的確有清熱解毒的功效，用它的露珠來清洗眼珠，對付一般的眼痛，或許真有一定效果。
　　但是，謝貝爾隨着蘇珊來到克里夫老人家裏的時候，謝貝爾一眼就看到面前的這位老人雙眼中厚厚的雲翳。這可不是一般的眼熱眼痛，而是嚴重白內障。治療這種病惟一的辦法就是做手術，祛除眼中渾濁的晶狀體。當然，蘇珊即使用再多的露水沖洗眼睛，也甭想得到什麼效果。
　　而這些，蘇珊顯然並不知情。謝貝爾很想告訴她，自己就是本地區最著名的眼科醫生，這樣極簡單的病例自然不能出現什麼誤斷。但是一進屋，蘇珊就忙活着給老人洗臉，然後拿過露水開始洗眼。看上去，老人對這種療法很有信心，自始至終，他都是副安然幸福的表情，非常配合地任由蘇珊擺弄。當滴滴露珠落入老人的眼眶，又從眼角涌出的時候，笑意也跟着從老人臉上的皺紋裏溢了出來。看到這兒，蘇珊也笑出了酒窩，彷彿光明到來就是不遠的事。
　　那種安詳和快樂一直在屋內久久地流動，謝貝爾最終還是把話吞了下去。他實在不忍心告訴蘇珊，那一百零一顆眼淚真的是一個無望的夢想。之後的幾天裏，蘇珊還是像往常一樣快樂地去採集露珠，而謝貝爾則心事重重地緊緊跟在她身後嘮叨，不斷地提醒蘇珊不能在草叢裏呆得太久了。蘇珊還是那樣歡快地在草叢裏跳躍，“沒事，用不了多久克里夫老人的眼睛就會好的，到那時候，我就不用來了。”
　　但是，當蘇珊離一百零一天的目標還差二十幾天的時候，她卻病倒了，是重感冒。
　　躺在牀上，蘇珊感覺再也沒有半點力氣。於是她請求謝貝爾，能不能幫她完成這個心願？謝貝爾認真地點頭。其實從他看到克里夫第一面的時候，謝貝爾就有想幫她的衝動了。他實在不想看到蘇珊如此執著的努力卻是一個無望的悲劇。
　　謝貝爾並沒有去採集露珠。他準備把克里夫接到自己的醫院去，親自免費給他做手術。如果需要，他還會給克里夫的眼睛植上一對人工晶體。在這之前，他早已去過克里夫家做好了工作。通過這一次拜訪，他不知道，克里夫其實早就對自己的眼睛失去了信心，他當然更不可能相信，一些含羞草的露珠就能驅散眼中的雲翳。只是，面對這樣一個善良的願望，除了快樂地表示接受外，誰忍心將它捅破呢？
　　一個月後，當謝貝爾把克里夫老人送回村子裏的時候，蘇珊早已經身體康復，並在村口等候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老人的眼睛又神奇地恢復了以往的亮光。她和克里夫擁抱了好一陣後，又向謝貝爾伸出手去，說：“謝謝你，真沒想到你是一個優秀的眼科醫生。”
　　謝貝爾卻沒有急於和她握手，笑着說：“一切都緣於你採集的一百零一顆淚珠，是她們感動了幸運之神，可是當初，我跟在你身後也採了一百零一顆。你說，我也能感動她嗎？”
　　蘇珊輕輕地笑了，又認真地點了點頭。這時候，謝貝爾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然後變戲法一樣地掏出一枚晶光閃亮的鑽戒，認真地對蘇珊說：“我爲自己心愛的人帶來了一件禮物，現在，我想把它戴到她的手上去。”
　　蘇珊一聽，臉上馬上泛起了害羞的紅暈，但是，她還是任由謝貝爾抓過她的手指，讓他把鑽戒戴了上去……
　　意林札記
　　善良純潔的願望和執著的追求往往能帶來美好的結果。成功的人生不僅要有努力和勤奮，還要有執著，只要真心執著的去追求自己的願望，那麼真心就會爲你贏得一切。爲了一個美麗的愛情要用真心和執著的追求才能獲得對方的真心相許，沒有什麼事情是那麼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取得成功的，就算是很簡單很容易，那麼這朵花也將很快就會枯萎的。（王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