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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一半,不了了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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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快到我已記不清自己曾經的模樣,包括你的容貌,也隨時光飛逝攪動成一團模糊的影像,可我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與你四目相對時內心的悸動,還有第一次你和我說的那句話,忘不了那一天,你跟我說你要離去,之後欲言又止,只用一個決絕的背影爲我的青春畫上一個無奈的休止符,多年來,我一直襬脫不掉對你的思念,我在想,愛情是否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用幻想炮製出的喜悅與憂傷,一個人在心裏偷偷刻下你的名字,一個人在角落徘徊,只爲在你轉身後選擇默默凝望,一個人看似孤單地走在街道上,其實腦海中正導演着無數場與你相遇後的對手戲,你永遠無法想象,自己的一點點回應,可以支撐一個深深愛慕你的靈魂走過多少趟孤單的旅程,熬過多少個因思念而難以入眠的夜晚。

花開一半,不了了之散文

1

那一年,13歲的我騎着單車,追上一個我一直喜歡卻不敢表露心跡的女孩。

“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她先是一愣,之後微笑着說:“可以啊。”

沒想到她就這樣輕易的接受了我,根本和我私底下激烈的思想鬥爭不成正比,要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因爲暗戀她快有一學期的時間了,她是我們班功課最好的女孩,長相清純,性格熱情、開朗,由於我總把她想象成一個冷漠、孤傲,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所以,連走過去跟她打聲招呼都不能夠,可她的同桌,一個長着長方形腦袋、又矮又胖的男生卻每天都能和她暢所欲言,這讓我感到萬分失落。

就在傍晚的自習課上,我看到她倆緊挨着,於書本的掩護下“唧唧我我”地說着悄悄話,我終於按耐不住了,難道說他就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別人就只能眼巴巴地在遠處觀望嗎?我固執的認爲,她絕不可能對她的那位同桌產生半點好感,頂多覺得他是個有趣的人罷了,可這件事卻給我提了個醒,告訴我是時候採取行動了,在別人還沒有注意到她的全部優點之前,率先在她心裏佔有一席之地,可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但如果不試一次,我覺得彷彿整個生命都失去了意義,思慮再三,我總算下定決心,調動起有史以來所攢下的全部勇氣,於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在得到她的許可後,我沒再說什麼,我當時太激動了,來不及組織語言,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得太白癡,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便用力踩下踏板,騎上單車一溜煙兒的消失在街道盡頭——那些錯落有致的樓羣裏。

一路上,我反覆責備自己,不就是一句話嗎?至於這麼緊張?這下她一定會認爲我是個奇怪的人,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就不知所蹤了,話說回來,她爲什麼這麼爽快就同意和我做朋友了呢?是的,她無需作出什麼艱難的決定,或許在她看來僅僅是多了一個朋友而已,可能她已經有很多像我這樣的“朋友”了,可我真得很想告訴她,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不只是交了一個普通朋友,而是把我的心掏出來,交給一個最令我着迷的人,從此就沒打算再收回過……

2

雖然邁出了第一步,但我倆之間彷彿隔着一道看不見的鴻溝,見面時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沒辦法,她太優秀而我太普通,大多時候我只能坐在後面,望着她古銅色的馬尾辮出神,直到一次偶然的際遇,如神賜般從天而降,才把我們的關係又往前拉近了一步,那是一次很平常的階段性考試,她沒考好,只考了九十五分(這算什麼沒考好啊),老師批評了她幾句,放學後,她一個人坐在教室裏哭,手肘伏在桌面上,肩膀不斷聳起,看樣子很是傷心,我記得上次期末考試,自己數學才考了五十八分,也沒有產生半點想哭的情緒,看來學霸的世界,我們這些學渣根本無法理解。

我本已走出教室,卻還是不放心她,遂折回來,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望着她柔弱起伏的背影,像在寒風中不停顫動的花枝,臆想中,我走過去想把它扶起,卻在不經意間闖入“花枝”的世界,由此感受到與它相同的痛苦,雖然表面上我沒有哭,心裏卻早已泛起一片酸楚,我想它大概正沉浸在無盡的淚水中,難以自拔……

我很想上前安慰她幾句,可我似乎沒有勸人的經驗,怕說多了反而讓她更加難過,只好安靜的坐在那裏,等她哭累了,自行擦乾淚水,收拾東西走出教室,想必是走得過於匆忙,都沒發現不遠處另一個人的存在

我無法確定她是否徹底放下了這次“失敗”,遂決定悄悄跟在她後面,又小心躲藏着以免被她發現,不覺間我已進入她家小區,在街道與單元樓之間的拐角處,她忽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四處張望,正好看見呆立在幾米開外的我,看着她慍怒的眼神,我真想一頭鑽進身旁的灌木叢,可此刻的我已然是無處可躲,等了一會兒,她終於開口,語氣裏帶着明顯的不悅,“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幹什麼?”

“我,我只是看你哭了,想知道你現在,有沒有好過一些。”

聽到這句話,她眼裏的怒火逐漸褪去,轉而透出一種如夕陽般明媚、柔和的色彩。

“不好意思,是我錯怪你了,不過你以後別這樣跟着我行嗎?差點被你嚇到。”

“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朋友啊。”

“真的?可跟你做朋友一點都不好玩。”

“哎,你這人可真麻煩,好吧,要是你週六有時間的話,就來這兒找我,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週六我一定會來找你。”

“等一下。”

“怎麼了?”

“感謝你今天跟我說的話。”

“其實,也沒什麼……”

“好了,快回去吧。”

“那麼,再見了。”

“週六見。”

3

約定見面的那天,我很早就走出家門,沒有像以前一樣遊遊逛逛,而是徑直來到她所居住的新野小區,我站在路口,之前和她交談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好像並沒告訴我約會的具體時間,現在也是連一點影子都看不到,那時候手機還沒有普及,我只能待在原地,望眼欲穿地等她出現,起初我並不在意,遙望時頭腦中不斷涌現她的模樣,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真切、自然,時間就此消逝了大半,原本懸掛於頭頂的太陽在不覺中一點點轉移到我的背後,我有點堅持不住了,諸多疑問如潮水般紛至沓來,她是不是不會現身了?是把這事忘了還是故意放我鴿子?我想我大概是被騙了,她從一開始就想敷衍了事,根本不打算和我交往下去,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會怪她,因爲在我看來“女神”無論做什麼,總會有她的道理,我背靠街邊的燈柱,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熒光腕錶,決定再等十分鐘,當指針指到5的時候就義無返顧地離開這裏……

“嘿,你在這兒呆多久了?”

“很久咯,久到你無法想象。”

“不會是從早上一直等到現在吧?”

“你說呢?”

“唉,早知道就不去上鋼琴課了,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啊?”

“嗯,算是個祕密基地吧。”

我跟她走進一棟綠色的單元門,又一起登上二樓緩步臺,她踩着牆邊一口廢棄的水缸,伸手推開樓道中央的小窗子,我擡頭看她時,她已經不在那裏,窗臺上只留下一個清晰的鞋印,“真是個身手矯健的女孩啊。”我心裏暗忖,卻也不甘示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跟上她的步伐,窗外是一個開闊的平臺(其實是樓下車庫的頂棚),這裏有着很好的視野,可以看到夏末的夜悄然而至,像一隻於角落裏繾綣的巨型怪獸,一點點吞噬着殘存在天邊的最後一抹霞彩,我和她坐在平臺邊緣,兩腿懸空,眼睛望着灰色夜幕上那顆初升的'乳白色星星。

“亦菡,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冷若冰霜,難以相處的人。”

“正常啊,在我看來男生不是榆木腦袋就是膽小鬼,根本沒辦法理解女生的內心世界。”

“這麼說也包括我嘍?”

“你跟他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這個很難說,僅僅是一種感覺。”

“好吧,我以後想當一名飛行員,你呢?”

“還沒有明確的想法,能每天無憂無慮的就好,你以後想和什麼樣的人結婚?”

“結婚嘛,我可從沒想過。”

“爲什麼‘沒想過’?是怕付不起責任嗎?”

“嗯,或許吧……”

那天晚上,我們聊得很晚,從星光黯淡直說到羣星璀璨,我彷彿在一夜間長大,像小溪流入大海一樣,從封閉的狹小世界進入一片無限寬廣的天地,這讓我想起《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裏的一句臺詞——而我的世界,不過就是你的心。從那以後,每到週六,我和亦菡都會來這裏相聚,我以爲這樣的模式會像衛星繞地球那般固定、持久,但那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的“以爲”罷了。

4

週三下午的自習課,老師所講的內容我仍舊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是看着窗臺上向前爬行的甲殼蟲發呆,夕陽的光線照進來,透過微塵打在亦菡纖細的脖頸上,她的側臉被映襯得很美,那清澈的面容就像雨後陽光下溫暖褶皺的花葉,我從書桌裏掏出紙筆,希望通過速寫的方式,記錄下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鉛筆在草紙上沙沙作響,很快便勾勒出主人公的大致輪廓,再添上我所看到的全部細節,畫好後,我長長地舒了口氣,把鉛筆扔到一邊,開始欣賞起我的第一幅“傑作”,雖然看上去並不完美,但我對整幅畫陰暗面的處理很是滿意,遂滿懷深情地在右下角補上一句話——Ilove亦菡。

下課後,我和同學去操場上打籃球,卻在回來的途中莫名其妙地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她從一摞課本底下抽出一張草紙,正是我剛纔畫的那副速寫。

“這是你畫的?”

“是。”

“虧你還有臉承認,小小年紀思想就這麼複雜,不想着好好學習,整天想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你是咱班的倒數第七,就你這樣還想追沈亦菡?簡直是白日做夢!我奉勸你以後離她遠一點,這麼清白、優秀的女孩兒,要是沾染上你身上的惡習,肯定會影響她一輩子,今後不管在什麼場合,別讓我看到你跟她說一句話,否則我就打電話給你的父母,讓他們把你領回去,省得讓一隻老鼠壞了一鍋湯……”

老師的話,粘合起來像是一記重拳,一瞬間將我擊倒在地,又像是一盆冷水,把我心中正燃燒着的火焰全部撲滅,我當時很想反駁幾句,但如此徹底的否定,也讓我開始產生自我懷疑,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是那麼的不堪,身上彷彿攜帶者某種病毒,連呵口氣都可能污染到別人,老師是對的,我必須放棄一切和她在一起的機會,我想,這也是爲她好,就讓我一個人待在教室的角落裏,去忍受孤獨而污濁的空氣吧,還有那些浮現在腦海中的、所有美好而瑰麗的幻想,也就此破滅了。

5

半年後,六年的小學生涯已走到盡頭,班裏召開了一次結業會,從此大家就要離開這裏、各奔東西,當然,我心裏最放不下的還是亦菡,我想,就算不能當面跟她說一句再見,我也得去一趟我們曾經約會過的地方,只爲了最後感受一下有她在時的氣息。我步行來到新野小區,從二樓窗口爬到平臺上,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竟然在我們一起坐過的地方看見了熟悉的身影,是亦菡,我看着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倒是她先開了口:“怎麼現在纔來?那麼多天都去哪兒了?”

“其實我很想來,就是怕影響你。”

“影響我什麼?”

“你知道我成績很爛,又總被老師批評……”

“那又怎麼了?”

“你不認爲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嗎?”

“你不是,我一直覺得你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是老師們錯看了你,其實我早就……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了。”

“亦菡,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我要到市裏的中學唸書了,但我還是很想留在這裏,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

“算了,不說了,祝你在新的學校裏交到很多要好的朋友。”

“你也是,到那邊要多保重……”

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談話,從那以後我對自己多了幾分自信,卻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是啊,少了她的陪伴,再快樂的日子都顯得蒼白而無趣,雖然第一段戀情沒能修成正果,但那份記憶,就像是一朵半開未開的玫瑰,深植於我的心中,永不凋零、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