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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輪美奐老鴉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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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爲什麼,對山,一直有一種深深的迷戀,且隨着歲月的遞增,更是增添了許多敬畏之心。所以,當我經靈寶故縣安家底,到達河西林場,於羣山蒼茫之中,仰望老鴉岔高聳入雲的山峯,那種敬畏與膜拜之情再次涌來,懷一顆虔誠之心,河南第一高峯——老鴉岔,我來了。

美輪美奐老鴉岔散文

午後兩點左右,在保護區王主任陪同下,一行人拾級而上,開始登山。那雨,卻下得大了起來,即使穿着雨衣,打着雨傘,迅猛的雨勢仍肆無忌憚地橫着、斜着撲進來,鑽進你的褲管,滲進你的皮膚,淌進你的頭髮。見我們有些猶豫,王主任說:“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高山地貌,陰晴變化無常,雨中登山,景緻也是非同尋常呢。”

有嚮導隨行,我們自是打消所有顧慮,欣然前行。蜿蜒而上的石階被雨水沖刷得潔淨如新,兩側的溼苔、朽木、古藤以最原始的造型向我們致意,不同層次各種形態的蕨類植物正煥發勃勃生機,野花開得璀璨,野果結得肥碩,野菌長得奇特。那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樹,在雨中靜默着。樹幹或光滑細膩,或粗糙乾裂;樹身或粗壯如甕,或纖細若臂;樹態或筆直刺入雲天,或怪異令人稱奇。這些樹們,將精緻與粗狂完美地結合,給每一個從身旁經過的人,送上一份綠色的安慰。此刻,每一棵樹的每一片葉子上,都有晶亮的水珠在滾動,沿着葉子的脈絡滑落,無聲無息,一晃,一落。那是傷別離的淚水麼?一葉知秋,儘管這秋雨並不蕭索。那滴滴懸垂在葉尖上的珍珠般剔透的水珠,即使萬般不捨又能如何。還有那片片脈脈含情的葉子,秋風起,飄零時。春風再度時,新生的葉片怎麼可能是原來的那枚?

恍惚着,腳下的步子卻絲毫未停。但那雨,卻漸漸地止了。林子裏,竟然就有了大大小小的光影晃動,一擡頭,果然藍天白雲,陽光燦爛。雨水加上汗水,混合在不透氣的雨衣裏,溼乎乎的,好不難受。我們乾脆脫了雨衣,將它和雨傘依次掛在了路邊的樹枝上,輕裝前進。王主任說,這是原始森林自然保護區,平日裏是不允許人隨意上來的,加上今天有雨,就更加不用擔心這些東西會丟啦!幽默的王主任又加了一句:“當然,如果遇上前年修行的狐狸,那可不保險哦!”立即笑聲一片,再寂靜的山林裏傳出好遠。

作爲農林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又多年從事森林保護工作的王主任,果然是學識淵博。一路行來,在他生動準確的講解下,我們認識了小秦嶺獨有的珍稀植物高山杜鵑、秦嶺冷杉、靈寶翠雀等。

我奇怪臺階左右散落在草叢裏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兒怎麼會叫“翠雀”這麼一個名字,無論是花色或者花型都對不上號呀。王主任得意地笑了,他俯身扶起一株被風雨襲倒的靈寶翠雀,對我們說:“仔細看看!”我們仔細看,仍不明就裏。“別看花兒,看蓓蕾!”幾個人把目光再次聚焦。果然發現了天機,那淺綠色的細細小小的蓓蕾,簡直就是微縮的雀兒嘛。你看它伸着尖尖長長的喙,小巧柔弱的身子,顫巍巍地立於枝頭,似乎迫不及待展翅欲飛。難怪命名翠雀,不僅形似而且神似。我想,在它如此雅緻的名字背後,一定有一個極其動人的傳說吧。可惜被淹沒在歷史的煙塵當中,再也無從知曉,留待後人隨意猜測。

山勢隨着臺階漸漸升高,百年以上的古木隨處可見。突然,王主任向前方一指,說:“看,那就是秦嶺千年冷杉。”衆人的目光隨着王主任的手勢往望去,不由驚歎,只見它矗立在懸崖邊上,頂天立地,直插雲天。渾圓粗壯的樹幹絕非兩三人能合抱過來,樹幹左側,一支支伸出的枝椏如同一條條巨臂直指蒼穹,一股蕭殺之氣瀰漫四周,令人不得不屏氣凝息,輕移腳步。它,儼然就是這座山的守護神,千百年來,站成了一尊不朽的雕像。高山仰止,我明白我的'敬畏源自哪裏了。是山,是山上生生不息的森林,是森林裏生命綿長的古老的樹木。在它們身上,最能體現生命的力量和歲月的滄桑。站立,絕不倒下,即使死亡,也永遠保持挺立的姿態。現在,我就站在這棵千年冷杉面前默哀,瞻仰如今已經成爲一座墓碑的它,想象它經歷過的彌久的光陰,它的爭鬥與苦痛,它的幸福與繁榮,它的堅韌與豁達。我看不懂樹的年輪,但我卻清晰地看到它粗壯光滑的樹身上,遍佈着針尖般大小的空洞,睜着詭異的眼睛,宣告着一場戰爭的勝利。我明白,正是這些不起眼的蟲子,讓千年的冷杉不再蒼翠。人類的喧囂驚跑了捕捉害蟲的鳥兒,才使得它遭受蟲子的肆意啃食。穿越千年的冷杉,沒有倒在風雨雷電之下,卻毀在那小小的蟲子手裏。說到底,卻還是人類的罪過。怪不得小秦嶺被原始森林列爲自然保護區,但願這樣的舉措能夠讓秦嶺其他的珍貴植物和鳥獸避免出現類似的悲劇。

離開那棵依然佇立在秦嶺山脈高處的冷杉,回首,我再次向它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加快腳下的步子,攆上前行的隊伍。越往上,我們看到的珍奇樹種越多,這都是拜大自然和高山氣候所賜。正在這時,王主任以一種炫耀的語氣說:“看見沒?這就是靈寶杜鵑,只有秦嶺纔有。它絕不同於其他杜鵑,花開時節,那叫一個漂亮!”早就聽聞靈寶杜鵑的名聲,也曾在網絡上欣賞過它的美麗。但過了花季,在這衆多鬱鬱蔥蔥的植被古木當中,卻也看不出它的獨特。經過杜鵑園,繞過觀景臺,我又一次被驚呆了。在我面前的是一棵杜鵑樹嗎?可它分出的粗大的枝杈已經形成了一片規模頗大的林子。我看的是一片杜鵑林嗎?可它們卻分明是從一棵母體上向四面八方伸展出來。“一千三百多年,天哪!”我喃喃自語。杜鵑王,名副其實,當之無愧!此刻,滿樹的綠葉籠罩着它,但我知道,只要五月的春風吹來,它定當成爲這河南最高峯上最絢麗的風景,花冠如雲,流光溢彩,引來無數遊人的垂愛。看到它,我竟然想到電影《倩女幽魂》裏的小倩。千年的杜鵑也一定成精了吧,那麼它一定是比小倩還要漂亮的一位女子。在歷代詩人的筆下,杜鵑無不含情,泣淚成血。這位在秦嶺山巔守候千年的女子,她是在等她心儀的男子歸來嗎?歷盡風霜雨雪,選擇孤獨苦寒,只爲那一季的綻放,以最美麗的姿態,和自己的愛人相擁。千年等一回,她一定等到了吧,否則,她怎能以如此從容優雅的姿態成爲杜鵑之王,把無數根莖繁衍成生命的奇蹟?王主任說:“趕緊許個願吧,很靈的。”我默唸,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願我愛的人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當衆人漸漸精疲力盡,我們也順利到達小秦嶺的最高處——海拔2400米的老鴉岔堖。盤坐巨石之上,極目望去,周圍青山疊嶂,無窮無盡。雨後初晴,有絲絲縷縷濃濃淡淡的霧在峯林溝壑間升起,飄渺如仙女潔白的裙袂,流動如少女頭上的紗巾,將原本崢嶸剛勁的山峯裝扮地嫵媚萬分。遠方的,與白雲渾然一體不分彼此,腳下的,和青山纏繞不分不離。如此良辰美景,怎不令人心醉神迷?

一夜山風不覺寒。當晚留宿林場,次日清晨欣賞登臨老鴉岔西峯,欣賞玉皇印。一路所見,我被無數體形巨大,造型神奇的山石所震撼。它們或橫亙兩崖之間,或獨立絕壁之上,或自成天然洞穴,或相對而立僅留一絲藍天從縫隙穿過……攀爬至玉皇印下,仰望大自然創造的奇蹟,聆聽山風松濤的低吟,不由徹底顛覆“山高人爲峯”的理念,在如此俊秀挺拔的秦嶺山巔,人是那麼的渺小與微不足道,生命是那麼的短暫脆弱。只有它們,纔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而我們,不過都是滄海一粟的過客罷了。

金玉良緣哪敵得過木石前盟!真想成爲這山裏的一石,一木,和這山一起,成爲永恆。遠離紅塵喧囂,忘卻諸般煩惱,靜享絕世佳境,何其幸哉!然如此美輪美奐之所在,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修來的境界!即使千般留戀萬般不捨,也只能在飽覽其美景之後,重新投身那滾滾紅塵當中。

但是,老鴉岔,終將鐫刻於我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