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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秋天的板栗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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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盛着一碗板栗,滿碗的金黃像秋陽的盛裝。

一碗秋天的板栗抒情散文

這是一碗已經燒熟的板栗,縷縷熱氣從碗裏嫋嫋升騰,在我的眼裏跳着一曲誘惑的舞蹈,引誘着我的味覺去赴這一場板栗的盛宴。

其實,從我生命裏開始生長記憶的觸角起,這一晚板栗就追隨着我的記憶,一年又一年,在我的記憶裏刷新一回,又儲藏一回,一直走到今天,而且還將繼續走下去。

我知道,自從小時候我患了一場急性腎炎後,我的兩顆受之父母的腎就成了父親的一塊心病。父親在村裏自學成才的中醫口中得知板栗養腎,如獲至寶。從那以後,家裏的餐桌上就多了一碗板栗。其實,於我,那一場急性腎炎就像一場毛毛雨,早已在我的'生命中蒸發殆盡,可是,卻滴滴落進了父親的心裏,匯成了一片汪洋。

爲了這一碗板栗,父親在房前屋後、山坡地頭上都栽下了板栗樹。每年裏,父親爲這些小樹除雜樹、除小草,鬆土,施肥,盡職盡責地侍弄着這些小樹,以期讓他的女兒能夠快快吃上那養腎的板栗。終於,在父親的打理與期盼中,小樹長成了如蓋的大樹。一棵棵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就各位,初夏開花,金秋結果。丹桂飄香的時候,板栗熟了,滿樹上是一個個青裏帶黃、黃裏着青的小身影,那些小身影的外殼已經水到渠成的裂開,飽滿的果實呼之欲出。

採摘板栗了。父親扛着長竹竿,母親和我們兄妹挑着籮筐,拿着竹籃、火鉗,一家人喜悅的開始一場打板慄的戰鬥。夠得着的樹,父親就在樹下直接打,太高,夠不着的樹,父親就爬上樹,站在樹上打。竹竿一竿一竿打下去,板栗應聲而落,掉在地上,滾進草叢了,我們歡喜地四處撿拾。在我們農村有句俗語:“三擔螺螄四擔殼”,用一種誇張的手法形容螺螄殼多肉少,其實板栗也毫不遜色於螺螄。父親每年從樹上打下的板栗堆在一起很是壯觀,但是剝去殼以後,卻只有淺淺的一籮筐板栗。父親又將那些殼一擔一擔挑到板栗樹下,爲的是資源再利用,板栗殼腐爛後是很好的養料,可以肥沃樹根。只是那麼多的板栗殼全靠着父親的一雙肩膀運輸,無疑是一場艱鉅的工程,可是一年又一年,父親卻樂此不疲。

板栗收回後,父親會在晚上將這些板栗鋪到樓上的陽臺上,吸收夜間的露水,用父親的話說叫“露板慄”,白天又收回家,攤鋪在陰涼通風的地方,如此反覆幾晝夜,板栗就甜了,咬在嘴裏,滿口香甜。一直到現在,父親仍然喜歡“露板慄”,我也仍然喜歡吃父親的“露板慄”,而且百吃不厭。

“露板慄”結束後,父親會將大部分板栗儲存起來,這既是因爲板栗比較多,也是因爲父親過日子細水長流的稟性使然,更是父親爲了能讓我長久地吃上板栗。其實板栗是很難保存的,很容易長蟲。父親保存板栗的方法是農村裏沿襲下來的土辦法,將板栗裝在袋子裏,然後紮緊袋口,將袋子吊在房檐上,每日裏從袋邊經過,隨手搖一搖,晃一晃,再用力打上幾拳,這樣板慄就不容易長蟲了,實踐證明這種辦法是最簡單而有效的,每年裏這些板栗可以一直吃到新年後,只是這其中的道理我至今參不透。

到現在我還記得每每農閒的時候,父親會從房檐下取下袋子,用葫蘆瓢舀上一瓢,坐在大門口閒閒的剝着殼,這是我記憶中父親最最閒靜的時光。一個很粗糙的男人,神定氣閒的坐在時光裏,剝着閨女愛吃的栗子殼,每每想起這樣的場景,一種溫暖總是如期而至如影隨形地緊緊包裹着我,這就是我那個做事風風火火,說話大大咧咧的父親嗎,他竟也有這樣細膩,安靜的一面呀。母親曾經多次打趣父親:女兒還是自己的好啊,看你那剝栗子的德性。憨實的父親總是嘿嘿一笑。一直到現在,父親來我家,還會帶上一大碗剝了殼的板栗,個個金黃。

是啊,如果說我是一條小溪,父親就是那寬廣的河牀,默默地護着我這一脈細流,誠如《詩經》裏說的,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這又何嘗不是我父親的寫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