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叫菲亞的女人散文隨筆

人，如滄海一慄，因風漂流，爲浪沉浮。誰又不想早些尋覓到屬於自己的港灣，掙脫波濤起伏，出離駭浪拍擊。攜帶着家人，邀三五好友。或邁着碎花步，哼唱小曲兒；或品着香茶，閒坐小樹林兒。看朝陽華彩，賞壯麗夕陽。

人生，可以預設，亦可預想。也許結局會出乎意料，防不勝防。

陝南女人菲亞乃是如此。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菲亞初中畢業，在家幫父母種了幾年莊稼。從一個黃毛丫頭變成個大姑娘。父母幾次託媒，菲亞幾次擋回。父母說，你不嫁人啊？年齡越大越嫁不出去。菲亞說，嫁啊，誰說不嫁人？我的婚姻自己做主。自己做主的婚姻才能品嚐出愛的真誠情的美好，才能體現嫁人的價值。

二十二歲那年春天，菲亞把鄰村宋家小夥子帶回家見父母說，這是我給你們找的女婿。秋天，菲亞和小宋結婚。結婚鬧洞房當晚，菲亞向濟濟一堂的親友們宣佈，過了吃回門酒的日子，我同小宋一起到深圳打工掙錢去！

菲亞和小宋，成了深圳同一家電子廠的工人。開始過農村青年的漂流人生。菲亞攛掇丈夫小宋做出人生規劃，賺下錢來蓋房子、養孩子，賺下錢來，摘掉農村那頂窮帽子。一年後，菲亞生第一個孩子，臨產十天前，菲亞還挺着個大肚子上工。小宋再三要求菲亞請產假，菲亞還說，比鄉下幹農活輕多了。在菲亞心裏，那種改變貧窮的願望壓倒一切。產後百日，孩子斷奶送回陝南老家，由孩子的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共同照看。與孩子別離時，雙方老人看出菲亞母子連心，情有有不捨。就說，就在家帶孩子吧！菲亞說，不，我不帶孩子，去掙錢，我們纔不會受窮，孩子將來纔有錢讀書。所以，菲亞生第二個孩子，也就是把第一個孩子從孕——生——送回老家的全過程重演了一遍。嘴上還經常掛着一句話，能從窮鄉到富地，就要趁年輕掙錢擺脫貧窮。

正因爲菲亞這句話，每一次從深圳回陝南老家，探望了老人和孩子，離家那種依戀、愧疚和失落，隨着列車汽笛，一聲長鳴，化成鄉愁，在家門前的小河裏流淌不息。從把第二個孩子送回老家後，爲掙春節加班工資，也爲省下回家路費，間隔了五年菲亞纔回家。兒子女兒不認識菲亞，問爺爺奶奶她是誰？要爺爺奶奶趕走她，家裏不留陌生人。那一刻，菲亞鼻頭一酸，臉掛兩行淚，心有千千結。此時的`菲亞與兒子女兒近在咫尺，卻似遠隔天涯。時間與空間在親情之間的隔離竟是那麼遙遠，遙遠得小兒小女認不出生身媽媽。陪了老人孩子幾天，菲亞一臉愁悵，萬般無奈，依然回到能改變她貧窮的深圳。

十四年如白駒過隙。菲亞夫妻積賺的錢，在陝南老家蓋起了一棟二層小樓，無疑是在老家立下塊豐碑，人見人贊，聲譽鵲起。而老人們照顧孩子們的精力已顯得力不從心。菲亞跟小宋商議後，用蓋房子剩下的錢，在老家縣城租間鋪面開大衆型食店。離家近，既掙錢，又能照顧家。

老家縣城不比南方深圳，人們飲食消費的觀念是方便快捷，經濟實惠。菲亞既能吃苦耐勞，又有小宋做幫手。一開張，就把一個食店經營得有聲有色，風生水起。雖不曾日進斗金，但櫃裏銅錢是越聚越多，強於二人在深圳的收入。

令菲亞意想不到的是，在手裏稍有積蓄，日漸擺脫貧窮，看着就快過上想要的生活的時候，小宋破壞和諧，打破了平靜。

頭天晚上，菲亞去了趟鄉下老家。第二天早上，菲亞在食店開門迎客前回來。店門緊閉，門可落雀。絲毫沒有開門營業的跡象。菲亞一邊敲門一邊叫小宋名字。門開了，從平日裏作臥室的最裏間，小宋和一個女人同時徑直走到菲亞面前。小宋說，既然撞見了就沒有必要隱瞞，我不想再這樣沒日沒夜，累死累活。離婚吧，她要養活我，她能養活我！小宋沒再回頭，連鄉下老家也沒去。拋棄菲亞，跟着那女人遠走高飛，消聲匿跡了。

不要說父母親心中對菲亞抱不平，就連公公婆婆對拋妻離子的兒子也責罵不斷。說這麼好的兒媳婦天下難找，小宋置菲亞於這種境地就是喪盡天良。菲亞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好多好多親戚，好多好多朋友，無不勸菲亞重組家庭，另覓知音。菲亞說，我的家還在，我有父母公婆，有兒子女兒，我不能爲了自己掐滅他們的希望！菲亞還說，一提到另嫁他人，夜裏就會做夢。菲亞夢見，無論走到哪裏，兒子女兒就會不近不遠的跟在身後。可憐巴巴，淒涼惶恐地喊着，媽媽你別走！我們需要你！

菲亞沒走，沒離開兒女，沒離開已見衰老的父母公婆。一邊靠開食店掙錢，一邊照顧老人和孩子。菲亞認爲，把小宋帶來的傷痛當着一道坎跨過去，她還是菲亞。

菲亞至今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