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參考消息》散文

19XX年春，我在水鄉泌湖治病，借住在公社大院裏。

文革還沒正式開場，一切運作還很正常。這“正常”，當然是指規矩，比方《參考消息》，平民百姓是不可以隨便閱讀的，必須是黨委成員纔有這個資格。據說《參考消息》頭版頂上，就印着“內部資料、注意保密”；還據說，看過以後必須銷燬，以防外傳泄密。

每天上午，鄉郵員總習慣把所有報刊郵件都放在信用社裏，再由王叔叔分發。

王叔叔是黨員，可黨員也有級別，他就沒有資格看《參考消息》。

早在郵局分發之前，《參考消息》就經過了特別包裝。一張四開小報被折成大約5cm寬、10cm長的一條，外面嚴嚴實實地用舊報紙包裹，再貼上一張寫有單位名稱的小白紙。

這樣封裝的神祕效果是很誘人的。可誘人歸誘人，有誰敢明目張膽地去拆開來看啊。

我倒是有過一次近距離接觸《參考消息》的機會。說來不雅，那天上午，我正在如廁，公社書記進來了。他朝我點點頭，然後就坐在我旁邊的那個位置上，從衣兜裏取出一張報紙瀏覽起來。我不自覺地瞄了一眼，吃驚不小，乖乖，參考消息！雖然不是有意窺視，可這畢竟不該是我看的'，一緊張，便意頓消，連忙結束一切，狼狽逃竄。

我把這事告訴了王叔叔，他大罵我笨，說要是他，就順水推舟陪書記一起參考。

想想倒也是，人家書記都不避，我瞎緊張什麼？

一定是我的話提醒了王叔叔，這天鄉郵員走後，他沒像往常那樣馬上去分送郵件，而是悄悄把門關上鎖好，然後衝着我詭祕地笑笑：我們來看看……

王叔叔沒說看什麼，但我心照不宣。

王叔叔坐下拉開抽屜，把那個《參考消息》放到裏面，再取來一枚大頭針，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挑開紙封。看來郵局封報的工作做得不是很負責，最起碼不夠嚴實，沒費多少時間，報紙就在王叔叔手下被“解密”了。

王叔叔並不急着打開，他十分謹慎地把封紙放在一邊，這才輕輕攤開報紙。我連忙湊近前去，想看看這神祕兮兮的玩意兒究竟有些什麼。王叔叔讓了讓，以便我能靠得更近。

然而，從頭版到四版，再翻過去看二、三版，始終沒能發現有不可以讓我們知道的神祕消息。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非同尋常的，也只有三版上一則不足二百字的文字，大概意思是說一外國船隻在海上沉沒了。可這也算需要保密的啊？

王叔叔嘆了口氣，早知如此，真犯不着幹這破壞紀律事……

我也嘆了口氣，太讓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