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美南山公路散文

一

出鞏義市區向東南，由白窯進入青龍山腹地，經民權、嶺溝、官殿等村至新中鎮，新闢了一條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這條出入青龍山、浮戲山的鄉村道路，被當地老百姓稱爲南山公路。

南山公路一貫通，便驚豔了許多人的目光，不斷地有人驚呼，這是一條“最美”的公路。那種美不勝收的景色，似乎無法用更形象的語言描述出來，乾脆就這樣簡單而又直接地陳述，真讓人好奇而神往。然而，我卻感到疑惑，那所謂的“最美”是不是噱頭呢？按常識性的解讀，生活中有很多東西總是名不副實的，包括人物、事情或者風景。特別是一個地方的風景，用文字描述或者鏡頭截取出來的旖旎風光，光彩奪目，但若是真到了那裏，卻又感慨“看景不如聽景”，有一種被矇騙的感覺。但是，南山公路可以算得上是一個例外，她的美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我很難想象出一個什麼樣的比喻，才能更加精確而形象地描述這樣一條公路，童話？畫境？或者飄帶？這些似乎都不盡完美，都不能恰如其分地表現她的神韻。

翻開地圖，我感到驚愕，從鞏義市區向東進入青龍山，慈雲寺、中王廟、長壽山、蝴蝶谷、楊樹溝、老廟山、雪花洞等美麗的風景名勝，竟然奇蹟般地全部分佈於這條公路沿線。我想，假如把青龍山比作鞏義大地高昂的頭顱，把這些美麗的景觀，比作一顆顆鑲嵌於青龍山腹地的璀璨明珠，那麼，南山公路就恰似一根絲線，將它們一一串聯起來，成爲懸掛在鞏義大地上的一條美麗項鍊。

二

經過市區的繁華和擁堵，從310國道段折往東南，一條公路蜿蜒進入青龍山腹地。或偎依在山崖，或洞穿於峯巒，或騰身於碧溪，或匍匐于山坡，或蜿蜒於林陰，或明滅於谷底，或穿梭於村莊，或飛舞于山脊，或出沒於白雲，曲折往返之中，只見峯迴路轉，起落俯仰之際，又見柳暗花明。

驅車行駛在南山公路，有如在彈奏一曲交響樂。平緩處，如田園牧歌；轉折處，若兔起鶻落；陡峻處，似急管繁弦。不但需要嫺熟的技巧，而且必須得胸有成竹，才能駕輕就熟。

驅車行駛在南山公路，恰似在吟詠一首抒情詩。一會兒行雲流水，舒緩流暢；一會兒幽咽泣訴，婉轉低迴；一會兒聲振九天，慷慨激昂。抑揚頓挫，一氣呵成，不能不令人血脈賁張。

驅車行駛在南山公路，彷彿在創作一幅山水畫。潑墨之間，重巒疊翠，藤蔓低垂，山花爛漫，高山流水，石橋人家，山村茅舍，一揮而就，歷歷在目。

饒你見多識廣，饒你閱歷無數，此景也足以令你失色動容，此情也足以讓你驚心動魄。

南山公路貫通伊始，我便慕名而來，後來又經過幾次。剛上山時還小心翼翼，亦步亦趨，一邊瞪大眼睛注視前面的路況，一邊用眼睛的餘光，掃瞄兩邊山色風光。偶露崢嶸的山崖絕壁迎面撲來，突然閃現的綠樹紅花滑過眼簾。處處如畫，讓人目不暇接，步步皆景，讓人忘乎所以。

公路上少有行人，偶爾有車輛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看着前面的一輛輛汽車倏忽間不見蹤影，我受到了感染，便也聊發少年輕狂，輕輕踩下油門，開始疾馳急奔。

幾隻野雞驚叫着從車頂飛過，一隻野兔溜着路邊跑向山坡，我無暇旁顧。剛開始還有同伴指指點點，說說笑笑，這會兒，再沒有人說一句話。儘管他們不停地前俯後仰，左傾右倒，卻沒有人發出一聲驚叫，生怕干擾了司機的注意力。

突然，前邊一聲刺耳的鳴笛，讓我再不敢心猿意馬。我無暇旁顧，全神貫注，轉過一道急彎，爬上一段陡坡，越上了山頂。剛纔已經享受了速度與激情的快樂，現在應該停下來喘口氣了。

開車不看景，看景不開車。我把車停在路邊的寬敞處，長舒了一口氣。這裏似乎要建一個觀景臺，看不遠處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再看兩邊的深壑幽谷，霧氣瀰漫，幾聲鳥鳴的悠遠回聲中，隱隱聽到了鳴琴裂帛，那是林澗細流，滾石飛瀑。尋聲細察，才見一道崖瀑從對面的山崖下垂落，飛花濺玉。

站在高臺上，我不敢有“山高我爲峯”的狂妄，也不敢有“一覽衆山小”的豪情。人之於山，是渺小的；人之於自然，更是卑微的。人不能因爲無知而狂妄。即使我站在山頂，也不敢說征服。對於自然，我們只有敬畏，只有順承，只有和諧相處。

三

這裏應該是南山公路最美麗最精彩的一段了。這種雄、奇、險、峻、秀，非身臨其境不能體會，非感同身受無法體察。或神奇或險峻，或夢幻或壯美，總能給你帶來無限的驚喜；而沿途的風景名勝古蹟，也讓你目不暇接。但一路上驚心動魄，卻又令你心無旁騖。

從山底至山頂，道路順勢而起，彎彎緊連，層層迭起，似玉帶環繞，又如龍形蛇步。一邊疾馳狂奔，一邊閃挪騰移，有龍飛九天、扶搖直上之感。一側絕壁懸崖，另一側空谷幽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而公路的設計者和修建者們，很知心地在恰當的地方設置了觀景臺。或者在一些地方故意把路面鋪設得寬闊一點，你也可以把車子停靠在稍微寬闊的路邊，定神，喘氣，欣賞，品鑑。透過前檔玻璃看，遠處羣山起伏，蒼翠蔥蘢，就像一幅大氣磅礴的山水國畫。而從側窗向外看，又像是在畫廊裏欣賞一幅幅風景畫，美不勝收。

祥雲簇翠峯，瑞氣鎖清幽。一棵黃櫨樹從懸崖峭壁間挺身出來，彷彿薄紗覆面、含羞帶臊的少女。而滿山的橡樹，卻似粗壯的山裏漢子，憨厚質樸、渾然天成。蜜蜂在身邊的野花上嚶嚶嗡嗡，雉雞在不遠處的樹叢裏呼朋引伴，雄鷹在半空裏飛翔……在這些人跡罕至的山峯深處，還隱藏着許多遺世獨立的美好，一棵樹，一朵花，一座山峯，一塊岩石，一道梯田，一寸土地，一座庭院，一間石屋……這個季節，山杮還不成熟，山楂才微微發亮，卻有山梨、山葡萄、山核桃、酸棗等山果飄香，也有新鮮的花生、玉米糝、小米等天然食品，還有野蜂蜜、野雞蛋、中草藥等大山的饋贈。山埡口坐着幾個賣山貨的農民，純樸的外表，記錄着歲月的滄桑，憨厚的笑容，呈現着心地的善良。

也許，他們嚮往城裏人的富庶和繁華，而城裏人更向往他們的散淡和悠閒，彼此豔羨，彼此又覺得遺憾。偶然的相遇，便互相成爲了對方眼中的風景。其實，人生有太多的缺憾，殘缺便是人生的另一種圓滿。

四

不用去刻意尋覓，無論哪個季節在這裏的崇山峻嶺間穿行，你都能感受到生活的輕鬆、心靈的`自由和生命的壯闊。這樣的感覺，當然不只是因爲這裏獨特的風景。誠然，旅行最重要的是沿途的風景，還有一起看風景的人。

春有山花爛漫，夏有綠蔭匝地，秋有野果飄香、層林盡染，冬有水落石出、峯高雲淡。十里畫廊，每個季節都會呈現不同的風景。但這裏的美麗遠不止於此。沿公路穿行，可以看到坐落於山谷中的農舍村莊，鱗次櫛比的房屋，層層梯田，道道石堰，如世外桃源般寧靜和諧的田園風光；還可以窺見那些遺棄于山林中的古村落、古山寨、古莊園和傳統民居，還有那些散落在各處的山神廟、關帝廟、土地廟等曖昧的精神家園……這些質樸的人文景觀，同樣具有無限的魅力。

現代文明開闢了獨具魅力的最美公路，溝通了山裏山外，才讓我們得以一窺這裏的神祕和幽靜。不說那些已經開發的風景名勝區，還有更多的沒有開發的風景，猶如雲遮霧罩的山峯，猶如藏在深閨的少女，不加雕琢，不施粉黛。因爲封閉，因爲與世隔絕，歷史的腳步在這裏纔可能遲滯，傳統的文化才得以在這裏積澱，淳樸的民風才得以在這裏延續，豐厚的歷史才得以在這裏展現，質樸的自然才得以在這裏保留。慢條斯理，悠哉優哉地走在山間小路上，就像慢步在城市的後花園裏，絕對有不一樣的感覺。交通的便捷，可以讓我們來去匆匆，卻只能走馬觀花。尋芳探幽，無限風光在險峯，只有緩慢下來，只有安靜下來，只有用腳步去丈量，才能感受不一樣的美景，才能欣賞不一樣的美麗。

但是，現代的文明也裹挾了野蠻，浮華的背後，似乎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空虛。看慣了那些水泥叢林，對於這些原始的民居，更有一種親切感。那些遺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歷史，一種文化，不用招搖，不用炫耀。相比較那些新修的廟宇，我似乎更鐘情於這裏的一些破敗的山野古廟。或石塊堆砌，或石牆灰瓦，或立於山巔，或依于山崖，歷經滄桑，殘破而屹立不倒，分明就是一種昭示，一種氣韻，一種內涵。而那些新修的古廟，雖然雕樑畫棟，氣宇不凡，卻好像要把一個年少的村姑，當成白花蒼蒼的老祖母供養了起來。它們缺少的不只是歲月和滄桑，還有不可一蹴而就的睿智、凝重和內涵。

五

碧溪連雲起，神祕幽遠。青闕映日開，秀美無倫。雜花遍地開，目不暇接。野果分外香，垂涎欲滴。

一年四季，無論哪個季節，儘管行走在這山水畫廊中，不經意間總會讓你心神俱醉。也許，你會忽發奇想，如果就這麼一直走下去，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