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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身媽媽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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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飛機還沒有起飛,我匍匐在飛機的舷窗,貪婪地欣賞着泰國的夜空。一週的親密接觸,心裏對這個鄰居滋生出一種別樣的親切感。喜歡這裏純淨的自然美,喜歡這裏的山山水水,喜歡這裏的碧天白雲……

獨身媽媽的散文

“大姐,幫我一下可以嗎?”悅耳的聲音將我的視線從窗外拽了回來。扭頭,一個女孩正笑盈盈看着我。起身,接過女孩遞來的揹包,幫她放在飛機的行李艙內。

就在女孩一轉身的瞬間,我看到她背後露出一個小腦袋,花骨朵一樣:“媽咪,媽咪。”女孩對我莞爾一笑,把身後的那小花骨朵一把扯到了身前,麻利地解開了揹帶,花骨朵踢蹬着小腿滑到了座位上,落座後的她繫好安全帶,把花骨朵系在自己的懷裏,與她面對面。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母子安全帶,很是感慨設計人員對生命的呵護之心。

一切停當後,女孩擡頭,微微一笑,說:“大姐,謝謝你。你這是去哪?”當她得知我要回青島時,本就不大的兩眼眯成了一條縫,“大姐,真是緣分,我們也是去青島啊。”

在泰國偶遇中國人是很正常的事,無論在景點,無論在機場,看到的,聽到的,大多是我們華人臉蛋和言語,常常給人感覺這是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

飛機緩緩起飛,小花骨朵咯咯地笑聲不斷,兩個仰天辮子一顛一顛的,要不是安全帶捆綁着她,我想她定會在座位上舞蹈。細細打量身邊這個女孩,我發現她不屬於漂亮一類,臉色暗黃,身材瘦弱,衣服穿的也是廉價的那種。一個家境普通的農家女。我這樣想。

“媽咪,要,要。”小花骨朵用胖乎乎的小手掀開女孩的衣服,頭拱了進去。女孩把衣服撩起,花骨朵小嘴一下一下吸起了乳汁,黑葡萄樣的眼珠美美地看向女孩的眼睛。這一刻讓我想起了拉斐爾的聖母圖,好溫馨。感情瞬間拉近,我喜歡上了這對來自同一個城市的母女。

交談中,女孩得知我來自青島郊區,她驚喜地說:“大姐,我對象就你們那的。”呵呵,真是有緣,想不到在異國他鄉遇到了真正的老鄉。情感的砝碼再加一層。

我沒想到這是一個河南女孩,80後,標準的青大畢業生。在大學期間,結識了我的小老鄉小於。兩人畢業後,幾經波折在青謀到了職業,雖不理想,卻也有了收入。後來,在小於父母的催促下,工作不到一年的兩人結了婚。房租的昂貴,工資的低廉,兩個年輕人感覺到了生活的壓力。然而,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活力四射,倆人一商量,毅然決然辭去了工作。小於回老家往城裏販運蔬菜、水果,女孩留在城裏搞批發。

“很好啊,你們一定幹得不錯。”打心眼裏讚賞這樣敢闖敢幹的年輕人。近幾年我們老家農村建起很多蔬菜基地,水果基地也是風生水起,據說靠販運蔬菜、水果發家的不在少數,兩個80後能有這樣的經商眼光和魄力真是難得。我看女孩的眼光裏多了一份欣賞。

“乾得很好。”女孩興奮地告訴我,說兩人幹了半年就買了自己的車,打算一年後買房。還沒說完,吃完奶的小花骨朵不讓了,非要媽媽陪她玩。我用心欣賞着眼前溫暖的畫面,感受着她們的快樂。

很快到了就餐時間,當航空小姐把水果和飯菜放在就餐板時,小花骨朵一下子放棄了糾纏,伸手就抓座上的飯菜。呵呵,沒想到,這小不點胃口真好,剛吃完奶還有胃口吃飯。

“這孩子見到飯就親,好像永遠吃不飽的樣子。”女孩打開胖乎乎的小手,把飯菜一點一點送進花骨朵的櫻桃小嘴。看着小花骨朵大口吃着水果,我把自己的那份送給了她們,女孩輕聲道了一聲謝謝。

“爲何沒跟對象一起來玩?看你一個人帶孩子多累。”看着女孩忙手忙腳,我忍不住叨嘮了一句。

女孩一愣,眼眸立馬蒙上一層水霧:“他走了。”在女孩有些哽咽的述說裏,我知道一個天災人禍降臨在了這個幸福的小家:小於在販運的路上出了車禍,命喪九泉。徹骨的涼意來自心底,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低頭,看着她懷裏的小花骨朵,那眼神,那眉眼一點不像女孩。想這一定是老鄉小於留下的孩子。看我盯着花骨朵看,女孩嘆了一口氣,說:“這孩子也不是他的。”我吃驚地看向女孩,她的話讓我一頭霧水。

女孩說,小於已經去世三年多了。失去小於的女孩感覺上帝跟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痛不欲生,但,她又不想告訴自己家裏。她的父母與兩個哥哥當年極力反對這個小妹和小於的婚姻。在上海外貿工作的大哥想讓家裏唯一的小妹去上海,在西安大學工作的二哥還沒畢業時就告訴小妹畢業後去西安。可是,女孩沒有聽從家裏的安排,執意留在了青島,和相戀了四年的小於結了婚。

小於就那麼匆匆走了,留下了女孩孤獨地飄在城市的人流裏。期間,小於的父母讓女孩在家裏住過一段時間,面對每天唉聲嘆氣的小於父母,女孩的心更疼,思前想後,在小於父母上山幹活時,她偷偷回到了青島市裏——那間租來的,填滿了和小於快樂的愛情小窩。

“你都欠了三個月的房租了。”房東的話打醒了捲縮在小窩裏的女孩,她挺起胸膛推出了三輪車,再次走進了商場。她用忙碌減少對小於的思念。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年。有一天,極度疲勞的她暈倒在商場裏。

醒來的時候,身邊是經常來看望她的一位學長。女孩趴着學長的懷裏哭了,淚水浸透了學長的.衣衫。學長已經結婚,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庭,她不想破壞。可是,每當看到一個個孩子蝴蝶一樣在公園裏奔跑、戲耍,每當看到母子、母女相依相偎的溫暖鏡頭,她就挪不動腳步,就會癡癡地盯上半天。

我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陪着自己生活。有了這樣的決定,女孩開始對學長投去曖昧的目光。一次酒醉後,兩人越過了界線。當女孩驗出自己已經懷孕,她自個偷偷搬了家,換了手機,徹底從學長的視線裏消失。

“啊!你,你……”我聽後很是詫異,這個80後讓我刮目,爲了自己有個伴可以再結婚啊,爲何要用這樣的極端行爲給孩子一個不完整的家?讓自己未來的生活戴上枷鎖?女孩淚流漣漣,說自己走不出對小於的思念,走不出那段情,有了這個小不點,自己就滿足了,不會再婚。我不知道自己該讚美她對愛的執着,還是該批評她的自私,因爲她的原因,這個小花骨朵會永遠失去父愛啊。

“哇!”小花骨朵或許看到女孩的眼淚,一下子哭起來。女孩擦了一把眼淚,摸着小花骨朵嫩嫩的小臉說:“不哭,不哭,媽媽也不哭。”擡頭,看到我皺着的眉,“大姐,你不知道,每晚聽着她的呀呀學語,聽着她的啼哭,我感到生活的美好。我會把自己一切的愛給她,讓她快樂。”我茫然,有時候,愛是不是會讓人迷失思維?

胖乎乎的小手伸出來,擦着女孩落下的淚滴。女孩手託着花骨朵的頭,把奶瓶遞到櫻桃小嘴裏,兩人沉浸在笑聲裏。眼睛溼潤,我不想破壞那份屬於她們的寧靜,迅速把頭扭向窗口。我落淚了。

小花骨朵玩累了,趴在女孩懷裏睡去。女孩小聲告訴我,爲了小花骨朵的戶口,她找到了小於的父母。老實巴交的小於父母喜歡她,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答應她把她和孩子戶口落在自家名下。雖然有兩個老人的接濟,但捉襟見肘的日子經常出現,無奈的她只有背起孩子重操舊業,穿梭在城市的街道。都說骨血相連,就在兩個月前,她的父母和哥哥經過多方打聽找到了她,一家人抱頭痛哭。

“大姐,我這次回去就辦理孩子戶口。我和孩子要去西安了。”女孩的臉露出了陽光,她說在大學工作的二哥以她名字在西安給買了一套房,這樣她和孩子的戶口都能遷去,將來孩子上學、就業都不成問題。爲女孩高興的同時,多了一份擔憂,這樣單親家庭里長大的孩子性格會怎樣?能如女孩期待的那樣快樂成長?能如女孩所願將來爲她養老送終?萬一女孩付出的愛付諸東流,她能承受打擊?我不敢想下去,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人生,別人無權干涉。

在我的身邊,有關婚姻、有關愛情的故事天天在發生,但,像女孩以這樣形式選擇獨身的80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與我共同度過5個多小時的太空航行。

把行李箱交到這個獨身媽媽手裏,揮了揮手,看着她和小花骨朵消失在茫茫夜色裏,我的心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