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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劉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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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相聚,其樂融融。席間,執壺者突然一臉正色鄭重宣佈:“此間網絡新秀有話要說。”大家聽了便笑,舉目四座,多爲“奔六”之人,哪來新秀?話音未落,劉策先生已正正經經起立,躬身答道“正是在下”。說罷,嘿嘿一笑,甚是得意。

網友劉策散文

劉策先生原本數學專業人士,造詣頗深,到了知天命的年齡又不慎暴露出文學天賦,其散文集《真情走紅》一版再版,上了新華書店的暢銷書目,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時隔不久,《美麗的錯誤》、《我很富有》又相繼由四川人民出版社推出。於是,老友王可植先生(原四川省教育廳長)在所作序言中斷言:“劉策下半輩子當以筆來表達自己了。”

以筆表達自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筆寫我心,自古皆然,天經地義,要不怎麼管文人叫“吃筆墨飯”呢?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先生握筆的手還是禁不住一顫。看單位爲自己配置的那臺電腦閒置一旁,頗覺慚愧,在自己的第一本文集後,他寫下了這樣的跋:“迄今爲止,我的電腦寫作水平還很低,每次都是由陳永鳳、賈方兩位老師打印的,在此,向他們表示真誠的謝意。”陳、賈兩位老師倒是十分樂意爲先生效勞,唯獨學電腦的兒子不依不饒,揶揄道:“爸爸,我知道國有資產是怎麼浪費的。你看,有高級電腦的人不懂電腦,而電腦專業人士卻只能用很一般的電腦。”兒子所言極是,先生不便反駁,於是,趁蛇年春節大假,閉門不出,心甘情願當了IT學校小學生,七天之後,居然修煉出兩筆輸入法絕活,能夠以鍵盤代筆了。

學會電腦寫作,先生的創作熱情倍增,間或又有新作出爐,工工整整打印了,拿去請三朋四友斧正。無奈,那時他還在任上,除一干知己,能夠直言點評者甚少,大多是恭恭敬敬接了文稿,未等“拜讀”“學習”完畢,就連連稱好。先生頗感鬱悶。

先生第三本散文集《我很富有》出版後,長弓攜妻兒拜訪以求籤贈。長弓稚子雖幼,也愛舞文弄墨,閒時信筆塗鴉在網上到處亂貼,見先生愛稱其爲“小學友”,竟不知天高地厚,噼裏啪啦敲出自己的“博客”請先生觀瞻。先生一看,不僅圖文並茂,還有若干網友點評,很感興趣,執意要“小學友”指點一二。長弓惟恐“小學友”一再獻醜,趕緊承諾爲先生製作個人網站,先生大喜,當即在附近酒樓訂了座位,宴請長弓一家。叼蟲小技竟騙得饕餮之餐,長弓竊喜不已。

網站做好,選音樂無數,貼文章若干,又上傳圖片幾張,居然像模像樣。先生看罷,喜之不禁,找來紙筆,一一記下操作要領,並反覆演練數遍,然後莊重宣佈:“先將張老師(師母)弄將上去風光一回!”言畢,將數年前舊照一張掃描,並配上那篇爲他贏得“新好男人”美名的《我愛我妻》上傳,剛按下上傳按鈕,就大呼師母快快來看。師母正在廚房忙活,聽先生急切召喚,忙丟了鍋碗瓢盆過來觀賞。哪知,天意不作美,一直等到廚房那邊飄來濃濃的焦味,頁面上依然只有 “網頁正在打開”的提示,師母等不及,又折回廚房去,先生熱情受挫,情緒也大受影響。說來也巧,師母剛轉身走開,頁面就打開了,屏幕上,先生與師母執手相握的畫面分外清晰。長弓告訴先生:“掃描舊照片所佔內存太大,上傳速度慢,只需稍作修改,減小分別率就快了。”先生不肯,說這張照片是他最愛,容不得任何修改,還堅持將這張照片固了頂。如今,只要點開“教師劉策”網站,先生和師母的浪漫定格就會呈現在眼前。

有了個人網站,先生的底氣似乎也足了,興致勃勃操練數日,即向一幫老友推廣。某日,在“老房子”小聚,先生詢問“網絡新秀”是否也該升級了?郝恂先生遂作測試:“可否告知馬甲、UC和EMAIL?”先生茫然四顧,不知所以,衆人大笑:“資格網民,馬甲、UC、EMAIL、BLOG一個都不能少!”測試不及格,“網絡新秀”的帽子當然不能摘,先生不免惆悵。長弓安慰道:“其實不難,您只需備好馬甲,二十分鐘爲您配齊全套裝備。”先生不知馬甲爲何物,忙問哪裏有賣?長弓也忍不住笑,告訴先生:“馬甲就是網名或者ID,上網一般不用真名,您可以爲自己取若干網名,在不同場合用。”“那不是騙人麼?”先生斷然拒絕,“要取也只能取一個,權當筆名,就叫富樂山人。”

先生居富樂山下,芙蓉溪畔,“富樂山人”看似依山而名,實則情感的歸依。從“金陵劉策”,到“富樂山人”,是先生漂泊的軌跡,也是曲折坎坷的心路歷程,當玄武湖畔少年的夢想漸漸沉澱爲富樂山下深沉的思索,先生的內心其實已經蓄積了太多的思索與感慨——關於親情、友情、愛情,關於理想、責任、人生,關於教育、社會、歷史……先生說,“富樂山人”該是一個全新的起點,長弓相信。

“富樂山人”第一次出現在榕樹下“雀之巢”社團是2004年“六·一”前後。那時,長弓剛寫了《另半個童年》貼在“雀之巢”,打電話請先生指教。先生進巢一看,立刻被“雀之巢”的風格和氛圍吸引,堅決要求“長弓兄”帶他“混進去”。長弓不勝驚恐,糾正說,混進去當然沒有問題,但長輩叫晚輩“XX兄”似有不妥吧?先生正色道,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你先進巢,當然是巢裏的“兄”了。

話雖如此,長弓依然覺得有悖常理,更何況早起者未必早到,有的人常常起五更睡半夜,天不見亮就收拾上路,結果一路坎坷,等後來者睡足吃飽從從容容走來,他仍在路上蹣跚而行。就如長弓,屈指一算,到樹下也快兩年了,加上幾百字的小“豆腐塊”也不過發了40來篇稿子,而先生進巢不到一年,就發了40來篇文章,又被編輯推薦、社團推薦,上了首頁,得了綠葉,入了選集,還足足收穫了幾百條網友評論。

如此成績,令長弓羨慕不已,打電話過去表示祝賀,沒想到,先生竟在電話裏抱怨說,只可惜持批評意見的人太少了,不開心。長弓讓先生打開雞毛信看看,先生看罷,恍然大悟,直誇巢裏有人情味——讓肯定的句子留在評論欄內,批評意見則通過雞毛信悄悄轉達給作者,讓作者既得到了鼓勵,也看到了不足。當然,巢裏也不乏“鐵面包公”,比如大慰,也不給南京老鄉留點情面,在評論裏一本正經地留言:“老兄,這篇文章趣味已經盎然,文字講究不夠。兄弟這話不像是過節時說的話,沒得辦法,對老兄要求就是要高點。”先生讀了,竟感動不已,免不了將“大慰兄”着實誇獎一番,也不知大慰在那邊是否耳根發熱。

除了“大慰兄”,先生念念不忘的還有“阿明兄”、“國慶兄”、“黑馬兄”、“悟空兄”、“關羽兄”、“一刀兄”……就差沒叫“月樓兄”、“點鴻兄”、“鍵盤兄”、“慕容兄”、“泥兒兄”、“豬豬兄”、“小雨兄”了。記得先生在任的時候,曾多次在正式場合嚴肅批評業界稱兄道弟的現象,說有爲師不尊之嫌,如今,先生自己卻在巢裏理直氣壯地大呼諸兄。長弓斗膽駁之,先生辯解說,凡不吝賜教者,皆爲師,巢裏衆鳥大多有指點富樂山人之誼,理當敬重,但網上謂“師”似乎過於“恐龍”,稱“兄”是必要的,也是恰當的'。看看,還蠻有道理!

先生文筆有力,妙語連珠,但甚少風花雪月,即便有那麼幾篇,也大多被深沉的思考和清晰的啓迪所覆蓋。於是,長弓知道,不管在任還是賦閒,不管穿了馬甲上網還是脫了馬甲迴歸現實,這一輩子,除了“教師”,先生的人生詞典裏都找不到更有份量的文字了。感慨之餘,長弓寫了《教師劉策》貼在巢裏,先生看到了,粲然一笑,在評論中寫道:“在非洲的一些部族裏,如果有人得了莫名其妙的病,人們就會把病人送到他出生的那個村莊,讓他躺在他出生的牀上,這時,病人就會疼痛全無而且煥然一新。我也是這樣,如果我來到學校,一切不愉快的感覺都會消失。那學校的呼吸、上課的鐘聲、教師的風采、學生的歡叫、青春的活力就是我的靈魂醫生。我是老師,來到學校,如魚得水,快樂無比。”月樓老大讀後,更是滿懷深情地寫下了這樣的句子:“如果說,人生是一本厚重的書籍,老師就是那個在關鍵的段落爲你寫下註解的人;如果說,人生是一項艱難的攀登,老師就是那個在危險的地方給你拋下纜繩的人;如果說,人生是一段曲折的旅行,老師就是那個在岔路口爲你豎起路標的人;如果說,人生是一種艱險的飛翔,老師就是那個爲你插上堅韌翅膀的人。老師,一個可以在瞬間讓我們畢恭畢敬的字眼。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老師都是永遠的!—— 這是我寫給我的老師的感言,同樣送給劉策老師,因爲,他也是這樣一個值得我們仰視的人生之師!”讀了這篇文章,還不少巢鳥發來雞毛信向長弓求證“教師劉策”是否就是巢鳥“富樂山人”,礙於個人隱私,長弓沒有說明,但是,長弓說了,真教師不用猜測,只需聽聽他的說話,讀讀他的文字,就能感覺到,他永遠在下一個路口不知疲倦地爲你舉着那盞引路的燈。

先生與長弓住在同一個城市,居家僅隔一條淺淺的涪江,但平日裏長弓總是“假忙”、“瞎忙”、“裝忙”,內心無比牽掛,卻甚少與先生晤面。好在有網絡互聯,又同在一個巢裏,彼此的關切也能頻頻感知。如果某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先生的文字或者沒能收到先生從電子郵件、雞毛信裏發來的消息,長弓就會焦急不安。有一次,長弓妻子問,這段時間怎麼沒有和先生聯繫呢?長弓兒子也說,好久沒有在網上讀到富樂山人的文章了,長弓大吃一驚,趕緊打去電話,無人接聽,又打手機,也不通。長弓着急了,一遇熟人就忙不迭打聽,一直到後來在巢裏看到先生那篇《手機讓我享受部長待遇》,才知道先生是回老家南京省親去了,順便還享受了“部長待遇”。長弓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但那份焦慮卻久久驅之不散。真的,網絡再好,也不比面對面時一聲輕輕的問候實在!

如今,先生在網上已是遊刃有餘了,長弓提議,將老朋友約在一起再聚一次,順便打理“網絡新秀”升級一事。這時候,先生反倒不願意了,發了電子郵件,又打來電話,反反覆覆強調一個意思:我怎麼越來越覺得,自己仍是一個網絡新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