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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有文字記載的治河工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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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吉鐵路線上乘列車或駕車行駛在沈吉高速公路上,路過北三家鄉,遙望南山腳下,渾河綠波盪漾,緊依着長長的河堤如一條碧綠的錦帶,向西飄去。東半部分人工培育食用菌大棚排列有序,頗爲壯觀。西部平坦的土地上,水稻一池連一池窪,宛如晶瑩的寶石嵌在羣山之中。

一個沒有文字記載的治河工程散文

就在這片靜謐的土地上,43年前有那麼一羣人,雖說並非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卻也說得上是一幫不屈不撓的硬漢。雖說並沒有沒有留下功標青史的偉跡,可也做出了名符其實福廕後代的益事,那就是當時耗時兩年多北三家大隊的山水林田路治理工程。

我是1968年做知青踏入這片土地上,有幸親自見證了這段不平凡的歷史。

至今人們仍然清楚的記得,七十年代的北三家公社是全縣工作最落後的鄉,所屬各生產隊集體經濟普遍薄弱,公社直屬企業弱小,全鄉人均收入少的可憐。不管縣裏召開什麼類型的會議,不得不出席會議的公社領導和工作人員低着頭悄悄地坐在最後不顯眼的角落。

那時,清原境內的最大河流渾河,在北三家村、西堡村境內,河流靠近村落,左拐右折就不情願走直路。河兩岸柳樹毛子比比皆是,雜草叢生。常年水量充沛,降雨稍大一點,距離河道較近的地塊多被洪水吞沒。如果發點脾氣,家住大河邊的社員就倒黴了。兩個村子人均耕地少得可憐,僅有的那麼點耕地還多數是山地,只能種植些粗糧,祖祖輩輩守着大河卻很少能吃到大米。

1974年,縣委把在縣城工作的李榮春同志調到北三家鄉任黨委書記,主持全鄉工作。他上任第一天起就暗暗下決心改變公社的落後面貌。他騎着鄉里的舊自行車走村串戶調查研究,到一個村子蹲點,有時一住下來就是一兩個月,在縣城工作的愛人鄒素蘭,找不着失蹤數月的李書記,時常和公社革委會主任汪桂林發火:“爲什麼一兩個月都不回家,什麼是遠,就隔兩站地,鄉里窮得連3角錢的火車票錢也拿不起了!”

在西堡村聽到時任第五生產隊長的趙寶民述說經常遭受渾河爲水害的痛苦,李書記感同身受。1975年,公社黨委李迎春書記與鄉長阮廷勳反覆研究,決心舉全鄉之力,堅決把身邊的千年渾河調到南面遠離村莊,減輕水害。用挖掘新河道的土壤填積舊河道,將其改造成高產水田,以增加耕地面積,力求達到一舉兩得的最佳效果。

在生產力還很落後的大環境下,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單憑區區一個小鄉,真正做起來難度遠遠超出想象。身爲班子一把手,李書記發出了大家跟着我乾的號召,委託副主任吳春山主抓。就這樣,一場北三家公社前所未有的工程在艱難中起步了。

由呂興久帶隊的撫順市革委會農業組包社工作組,被這些作風務實的基層幹部精神所感動,在財政十分困難的情況下主動安排水利部門調撥部分治河專項資金,協調市屬企業支援。撫順挖掘機廠主要領導專門來公社瞭解情況後,指派王廠長親自帶隊安排兩輛東方紅T100履帶式堆土機,駐村參與施工。隆隆的`機鳴聲,起早貪黑地響着,把本不是自家的事,幹得比自家的事還好。那一顆顆赤誠的實實在在地感動了山溝裏的人們,使他們真正體會到了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

北三家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王增順,當時第五生產隊(現西堡村)隊長趙寶民(兩人均已離世),這些樸實的農民,沒有什麼鏗鏘有力的語言,只有默默地奉獻。明明知道一下子投這麼多人力、物力,幾年之內根本見不到實效,而且當年就會拉低生產隊分值,減少社員實際收入,他們苦口婆心地作羣衆思想工作,很快全隊男女老少齊上陣,投入治河工程,在不耽誤正常的農業生產的情況下,他們自己經常整天盯在治河工地上。

全公社各生產大隊服從公社統一安排,竭盡全力參與,都自覺做到要人出人,要物出物,沒有一句怨言。派來的搬運土石的馬車,草料一律自備,各村派來支援的社員一律自帶工具、午飯。他們天矇矇亮就從幾裏,甚至二十幾裏外趕到工地,傍晚黑得看不清路才收工。沒有強制規定,沒有人專職監督,幹活全憑一顆真實存在的良心,今天想起來他們來仍覺得那麼可欽可佩。

中學學生利用學農課時和週三週六下午舉着紅旗來到工地。公社中心小校高年級學生不甘落後也紛紛涌到工地。兩人擡着裝滿土的籃子飛跑,鍬鎬揮舞,紅旗飄揚。當時的場景不是“熱火朝天”一詞就能表達完整的。

公社領導班子自從工程開始就很少休息,汪桂林副主任只要有一點時間都跑到工地上。公社機關全體幹部一律定期到工地和社員一樣,擼起袖子挽着褲腿勞動。“五.一”勞動節也不休息,革委會汪桂林主任對着堅守在工地的機關幹部還笑着說:“‘五.一’勞動節不就是勞動的日子嗎?”我至今還記得一個情景,一位年輕的媽媽(當時我並不認識她),忙得忘了給嬰兒送奶,婆婆抱着餓哭的孫子來到工地,這位還只有二十幾歲的小媳婦,休息幾分鐘後就地坐下,當人們的面解開上衣釦子,擠扔兩下奶湯後便喂起寶寶。還很年輕的我心裏直犯嘀咕,這個人真差,一個機關工作人員,好歹也是知識分子,個人行爲怎麼這麼不檢點。後來仔細想,那也實在是苛求她了,工地到處是人,你讓她往哪躲。

我當時在公社農機廠工作,那段時間經常下了零點班後隨便吃一點從家帶來的飯,便騎着自行車去大河邊,廠黨支部書記柏樹深已是年已近六十歲的老人,和我們小夥子一樣幹,還時時扯開嗓子喊:“不管怎麼說,咱們小名也是工人,別給我在農民兄弟面前丟臉。”那時代人就是傻,幹一天活一分錢工資也沒有,就這麼幾句話,挑動得我們一刻也捨不得歇息,個個滿頭是汗,下班後兩腿累得連自行車都蹬不動。

憑着雙手雙肩,這羣鋼打的漢子,鐵鑄的女人們,從東到西,硬掘出一條筆直的新河道,從東面鐵路橋開始到西堡村西,堆起一條長度足有五公里的河堤。老河道里,數以萬記的樹根被一個個連根刨除,低窪處墊上一車車從新河牀挖來的土。螞蟻搬家似的,新造水田50多畝旱田40多畝。在當時看來,這可都是天文數字啊!難怪北三家社員看着新增加的大片平整土地,心裏都樂開了花。

調皮的渾河終於被英雄的北三家人民馴服,乖乖貼着筆直的大堤滾滾向西奔去。長長的河堤它戰勝了無數次肆虐的洪峯的侵犯,日夜保護着北三家、西堡村的安全。2013年,突發千年不遇的“8.16”特大水災,也只在北三家村東鐵路橋南不遠處沖毀一段,爲北三家村、西堡村4000村民的安全撤離贏得寶貴時間,在村黨支部書記唐秀帶領下奇蹟般創下零死亡零失蹤的記錄,最大限度減輕了羣衆的損失。

北三家公社幹部和羣衆,克服了無數難以想象的困難,歷經近千個日夜,用堅強的意志,無數的汗水書寫了清原縣歷史上戰天鬥地的輝煌篇章。然而事隔43年的今天,讓我不解的是,翻開洋洋百萬字的縣誌竟然無一字關於此事的記載。

今年,在春風又綠河兩岸的時節,我踏上曾經工作近十年的北三家這塊土地,走在曾經流過汗水的河堤上,不經意打通當時的公社書記,早已從市人大退休的李榮春的電話。我問道:“李叔,我查過很多檔案,怎麼沒有發現咱們當年治河工程的文字記載呢!”

“那時候,事情多得拼命地幹都幹不過來,哪有心思有時間坐下來寫宣傳材料。活幹完了,內心對得起社員,對得起組織,自己看着舒服就行啦!沒有人想的那麼多。當時根本就沒有上報過一份治河工程的書面總結報告,檔案局裏自然沒有相關的文字記載了。”我和已經從縣人大主任崗位退休的汪桂林同志談起這個工程,他說:“當時確實很累很苦,但是工作幹完了,就繼續忙別的工作了,誰還有心思把這些當回事。”他們平靜的話語真讓我無語。

唉!面對這樣的一代人,我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