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散文：蝴蝶向北

再次見到文的時候，已是五月花開的季節。

每一次見她，都給我不一樣的感覺。她越來越耐看了，這對於一個已經上了四十歲的女人而言，委實不易。說實話，文並不是那種讓人驚豔的第一眼美女，甚至連第二眼也算不上。可是，她給人一種安靜、乾淨的感覺，對於一個四十歲的女人而言，乾淨尤爲難得。與她呆在一起，我覺得很舒適，心很平和。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裏，平和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焦躁與難以言明的壓力，是我們今天這個社會常見的毛病。

文經營着一家不大的茶屋，賣茶、茶品用具，除此外還有兩間茶客們的品評屋。她這兒回頭客居多，生意一直都還不錯。“坐吧！”與她坐在窗前，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輛，我忽然有種錯覺，我們現在彷彿處在一個完全不同的時空中：安靜而獨立，緩慢而平和。

“遇到煩心事了？”她問。

“嗯”，我答。

良久之後，我對她說：“要是我像你就好了。這樣安靜、平和，不驕不躁，好像沒有什麼可以打敗你”。

她沉默，良久。

喝乾了一杯茶。她說：“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還沒有聽過我的故事”。

“每一個女人都是一隻蝴蝶，一隻與衆不同的蝴蝶”，她說。

“我也像你一樣深深的愛過一個人。那時，我很愛他，他是我讀中學的一個朋友的哥哥。可是，那時的我是那樣膽小、羞澀，甚至自卑，我只能仰望他。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和他在一起。說白了，那就是暗戀。我看着他同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女孩子談戀愛，直到知道他結婚的消息。這件事，一直深深地藏在我的心底，沒有人知道。再後來，我讀書離開家鄉，往北漂。在漂泊的過程中，遇到這樣那樣的事，一點一點的改變，成了一個落落大方又自信的自己。在這過程中，你知道是什麼在支撐着我嗎？就是我對自己說的，要在以後某天見到他的時候，讓自己不再自卑。那年，我回到讀中學的那個地方。在同學們的聚會上，見到了我當初的那個朋友。晚上我們喝了酒聊天，聊到了他的哥哥，我才知道他已經在一次意外中不在了。當時我很難過，就告訴我同學，其實那時我挺喜歡你哥的。我同學聽了一愣，好半天沒說話。後來纔對我說:其實你不知道，我哥他最喜歡的就是你。我們也是他走後收他的東西才明白。他有些寫給你的東西，明天我給你。第二天，她給我帶來一本筆記。打開扉頁，我看見寫着這樣一句話：小文，你就是一隻蝴蝶，一直在向北飛。翻開筆記，看見他記錄的點點滴滴，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喜歡着我。只是當時我爲了掩飾自己的自卑，對他表現得很冷淡，甚至有點過於疏遠，以致他以爲我討厭他，這真是一個錯的離譜的笑話。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難過。

後來，我與不同的.人談朋友，可是，我再也找不到那種強烈的堅持的感覺了。像那樣強烈的愛着一個人的感覺，是再沒有了。我湊合着結了婚，又離了婚。

再後來，我開了這家茶館。我開它，只是因爲他在筆記裏寫過：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小文在一起，我們就開家茶館，沒事的時候就和她坐在一起，喝喝茶看看天，這樣不知有多好。

經過時間的沉澱，我的心也平和了，我知道我不可能再遇到像他那樣讓我心動的男人。但讓自己變得更美麗一點，我是可以做到的。每一個女人都是一隻蝴蝶，一隻與衆不同的蝴蝶，爲了這個蛻變，得有多少付出呀。所以，如果你愛他，就告訴他吧！你還年輕，怕什麼呢？哪怕不成，你又會失去什麼呢？知道了一個結果，總沒有遺憾吧！”

......

走出茶館，我回頭，看見文還在窗前安靜的喝着茶，忽然覺得，她真是一隻飛在北方五月特別美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