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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片落葉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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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月拿着筆在白紙本子上畫了一個最大的蘋果,用筆做刀,一下一下把蘋果切開。把虛擬的蘋果放在嘴裏,藉着其他小朋友吃蘋果的咔嚓聲,小明月不斷吧唧着空嘴巴,“真香,真好吃。”晃動着的小腦袋就像在做表演。“三姨你看小明月多饞,又開始畫蘋果吃了。”住在同一宿舍吃蘋果的小朋友向房東三姨告狀。

最後一片落葉散文欣賞

房東三姨就是霞姐。霞姐家住在學校附近,專爲上學遠的學生開設個住宿的地方。小明月被父親成年全託到霞姐家。

“三姨,什麼時候到冬天啊?”小明月聽到小朋友的嘲笑,有氣無力的問着霞姐。小明月盼望着冬天能早日到來。因爲冬天來了爸爸就能回來了。“快了,呆幾天就到了。”爽快清脆的回答聲敷衍着。“三姨你不說院子裏樹葉掉了就到了嗎?我看見都掉好幾個了。”“掉幾個能行嗎,得等到樹葉全掉光了你爸才能回來。”霞姐聲音和語氣讓小明月信服了。於是小明月每天一有空就站在樹下等着,然而樹葉啊就像用線系在樹上一般,任憑小明月怎麼急,它們都不願離開母親的懷抱。有時小明月等得不耐煩了就拿着木棍跳着腳敲打樹葉,偶爾掉下兩片也能讓小明月的心離冬天更近一些。

週末,霞姐家除了小明月其他學生都被父母接回了家。正巧霞姐家來了客人,熱氣騰騰的火鍋擺在飯桌上,裏面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讓小明月直流口水。

“星期天這個學生怎麼沒回家呢?”客人與手腳麻利擺弄飯菜的霞姐搭着話。“她爸媽離婚了,她媽走了,她爸打工去了,沒人照看就放這了。”霞姐說到這,爽快清脆的生音也有了一些拖沓,她心裏又爲這個可憐的孩子傷感起來。“那她哪個星期都不回去?”客人追問道。“沒地方回,家裏的房子都頂饑荒了。他與我家孩子大小差不多,怪可憐的,在就在這吧。她爸也說了多給點錢。可啥時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掙回錢也不知道。”說話時霞姐壓低了聲音,一絲苦笑從霞姐的臉上滲了出來。

小明月見了生人有些膽怯,只抱着一碗米飯低頭吃,眼睛卻不離那火鍋中翻滾的魚丸兒。客人特意讓小明月坐在自己身邊。“這孩子太可憐了,來吃個魚丸兒吧。”客人說着把夾起的魚丸兒放在了小明月的碗裏。小明月低着頭用上翻的目光看着客人那慈愛的目光,夾起魚丸兒一下就放進嘴裏。魚丸兒就像一枚乒乓球在舌頭上蹦跳着,不斷被嘴外面進來的涼風冷卻着。“別把嘴燙傷,慢點吃啊,今天這些都給你。”客人指着一袋魚丸用關愛的語氣說着。

小明月三歲時母親就走了,三年來這呆兩天那住一宿,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吃飯時飽一頓飢一頓,很少吃到像樣的飯菜。更談不上向父母索要那些屬於正常孩子應該擁有的東西。缺爹少媽的孩子免不了被欺負,所以小明月見到生人,眼睛裏就充滿恐懼。皮包骨的身子都有些打顫。

客人把魚丸不斷夾入小明月的碗裏。魚丸太好吃了,小明月的牙齒把魚丸簡單的分成幾塊就吞了下去。接着下一個魚丸進嘴,再下一個魚丸夾起。魚丸就這麼一個追一個的跑着,不知道小明月是在解饞還是解餓,也不知道小明月嚐到滋味沒有。客人給霞姐的孩子夾了個魚丸,“大外甥,這個大 給你吃吧!”“我不吃那破東西,不好吃。”霞姐的孩子擺弄着碗裏的小零食,見魚丸過來,兩隻小手迅速罩住碗口。

“再吃點兒菜吧!”客人招呼着小明月。小明月把最後一個魚丸強行塞進嘴裏,搖搖頭,緊嚼幾口,急切的話語從魚丸的縫隙裏擠了出來,“三姨,我要拉屎。”霞姐趕緊放下筷子,一把抱起小明月向外走,沒等走到門外,一股濃重的味道就衝了出來……

霞姐把小明月放進了澡盆。小明月滿身的污漬打着滾兒從身上滾落到水盆裏。“小明月,你幾年沒洗澡了,你看你這身上?”霞姐爽快的話語伴着臉上的笑指責着。小明月舒服地坐在澡盆裏,咧開的雙脣露出一個豁牙,她用那最燦爛的笑望着三姨,“三姨你對我這麼好,以後我管你叫三姨媽吧!”霞姐此時臉上的笑被一種東西衝擊着,自然的笑變成了緊眉提鼻的僵笑。“三姨行不行啊,行不行啊?”小明月期待的眼神讓霞姐無法拒絕。霞姐頓了頓,“行——城裏的人把三姨就叫做三姨媽。”“三姨媽,三姨媽……”小明月嘴裏喊着,手心兒拍着水面,快樂的水花伴着快樂的音符在屋裏飄蕩着。

今天又到週末了,住宿的孩子一個一個都被父母接走了,就連霞姐的孩子也去奶奶家了。 小明月呆呆的趴在窗臺上,透過窗子看着外面樹上微微擺動的葉子,小明月沒有一絲精神。裂開不動的雙脣裏直挺挺的擠出一句話,“三姨媽,樹葉爲什麼還不掉完啊?”霞姐知道小明月又在想念爸爸了。“你等着,三姨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霞姐順手把兩袋小零食扔給了小明月。霞姐心裏已對樹葉掉光你爸就回來了這樣的敷衍有了牴觸。她也不知道小明月的父親什麼時間能回來,到了樹葉落光那天孩子的期待能否實現,霞姐不知道。她只好把話題岔開。

晚上,孤零零的小明月在灑滿銀白月光的牀上睡着,不斷地抽泣聲把霞姐驚醒。霞姐把小明月抱進了被窩。小明月在霞姐溫暖的被窩裏做了一夜美夢。

“三姨,我帶瓜籽兒了,我吃不完 給你點兒。”一個住宿的小男孩站在炕上從滿滿的小衣兜中掏出一大把瓜籽兒 遞到霞姐面前。“你自己吃吧我不要。”快言快語的阻攔着,霞姐繼續忙着手裏的活。“三姨給你吧。”小男孩從炕上跳到地上,一手捂着衣兜另一隻手攥着瓜籽兒舉着去追霞姐。小男孩太熱情了,霞姐一臉的開心接過了瓜籽兒。小孩的.東西怎好白吃,霞姐找出一個棒棒糖回贈了小男孩。“三姨媽,我的瓜籽兒也吃不完。”這羣孩子裏最特別的叫法讓霞姐的視線找到了小明月。緊緊攥着的小手伸到霞姐跟前。霞姐莫名其妙的伸手去接,十幾粒瓜籽兒從小明月完全伸開的手心裏掉了出來。“三姨,那些瓜籽兒是我掉在炕上不要的,都弄髒了被小明月撿起來的。”手上拿着霞姐剛剛給完棒棒糖的那個小男孩嚷着。霞姐一下明白了,趕緊又找出一個棒棒糖答謝了小明月。

小明月張開嘴一下就把圓溜溜的棒棒糖塞了進去。棒棒糖好大,佔滿了小明月的整個嘴巴,小明月把棒棒糖在嘴裏轉了兩圈沒嚐到什麼滋味,擠得嘴裏好不舒服。小明月一下又把棒棒糖從嘴裏拽了出來。用舌頭抿了抿嘴脣兒,真甜。馬上小明月的大舌頭又和棒棒糖親密了起來。霞姐坐在炕邊吃着瓜籽,眼睛看着這羣又蹦又跳的孩子,其實她的視覺和味覺早被她的思緒落得老遠了。

“三姨媽,樹上就剩一片葉子了。”小明月興奮地從外面跑進屋,“三姨媽,你去看看就剩一片了。”小明月一手拽着霞姐,一隻手指着樹尖上最後一片孤零零的葉子。“三姨媽你看,你快看。”沒有什麼比這一刻讓小明月更高興了。可霞姐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不知那片樹葉還能支持多久,也不知道小明月的父親離小明月還有多遠。“三姨媽,我爸是不是明天就回來了?”“快了,那個樹葉不還沒掉呢嗎。走吧,上屋三姨給你找點好吃的。外面冷。”霞姐語無倫次說着,拽着小明月進了屋。

呼呼的北風颳着,最後那一片葉子無可奈何地從母親懷抱中被北風帶走。“要變天,咋這麼冷呢?”霞姐自語着,她正爲住宿的孩子們準備着晚飯。一個人影一晃,進屋一個人。霞姐眼前一亮,是小明月的父親,就是他。小明月的父親真的伴隨那最後一片落葉回來了。“你家孩子成天就看着那棵樹,盼着你回來,可把你盼回來了……”霞姐對小明月的承諾終於兌現了,不再爲成天的遮掩而去傷神。霞姐心中的石頭落地了,心一下就敞亮開了,心直口快的話語又開始“氾濫”。

小明月的父親這次順便回來是給小明月送住宿費的。自己講今年掙了七萬多,馬上還要走,還有活等着他去幹。

小明月一進大門就見樹上的那片葉子沒了。腳還沒等跨進屋就大喊::“三姨媽,那片樹葉掉了,我爸是不是回來了?”“嗯哪,回來了。”霞姐爲放學的孩子準備着飯菜,爽快的聲音從屋子裏飛了出來。小明月飛進屋,窗簾後、門後、缸後找了個遍。“三姨媽,我爸在哪呢?”“你爸走……”霞姐一下從收伙食費的高興中回過了神兒,手裏的活與話語同時停了一下。霞姐猝然察覺到小明月裝着滿滿希望的瓶子又要被倒空了。小明月的父親僅僅坐了十幾分鍾扔下伙食費就走了。小明月的父親走出大門口才想起一件事,他從兜中掏出一百塊錢,留給小明月做零花錢。霞姐僅能回想這麼多,再沒其它可想的東西。“三姨媽我爸在哪呢?你快說呀。”小明月拽着霞姐的衣角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你爸今天着忙,說哪天再來看你。”霞姐不得不這麼說,說完又覺得不該這麼說,因爲小明月總爲霞姐的話語期望着。小明月傷心的眼神望着自己那片空空的“領地”,只有那個自己在紙上畫的大蘋果在向自己招手。

小明月抱着飯碗低着頭不吃菜,淚水拌着米飯只被小明月噎進半碗。“三姨,小明月又剩飯了。”宿舍的小朋友向霞姐告狀。霞姐從門口看見小明月扯過書包,拽出書本寫着作業。眼淚不時掉在寫過的字上,吸足了水的字跡就像放在擴大鏡面前。霞姐能夠理解小明月缺少父母愛的痛苦,天天眼巴巴的看着別人享受着父母的愛,自己一天連一點零食都沒有,更殘忍的是想見爸爸一面都是奢望。她的母親更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

霞姐偷着擦去女人脆弱的淚水,偷偷從自己孩子的“領地”裏拿出兩個大蘋果帶着爽朗的笑來到小明月的身旁。“小明月,你咋哭了,讓三姨媽看看。小明月最乖了,吃完飯就寫作業,別人誰也沒有小明月聽話。”霞姐坐在炕邊,用手將趴在炕沿上的小明月摟進懷裏。“這是你爸給你買的蘋果,買可多了,三姨媽給你藏起來了,省得別人偷吃。”小明月努着嘴,用手抹了一把眼淚,忽的一下嘴裏的豁牙兒露了出來。

潔白的雪花在天空中盡情的表演着,它把刺骨的嚴寒帶到了人間。那一片落葉鑽進深深的雪下抵擋着嚴寒。冬天真的來了,霞姐從箱子裏找出了自己孩子的一條棉褲,把小明月的那條紙一般薄的吊腿棉褲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