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散文故事

一

朋友小吉絕對是個倔強的女子，沉靜內斂的性格決定了她的話像金子一般珍貴。即使和我們一羣好友在一起，也總是吶吶無言。但就是這樣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子，在進行人生重大決定的時候，卻是那樣的毅然決然。當年，男友高考失利後，留在了家鄉小城工作，而小吉卻考上了遠離家鄉的大都市重點本科。四年大學過後，家人一再勸說她留在那個繁華的大城市，言外之意是放棄現在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可是小吉卻是頂着偌大的壓力，甚至不惜和父母翻臉，義無反顧回到了家鄉小城，義無反顧和男友結了婚，義無反顧生了兒子，義無反顧堅持到現在。時隔將近20年之後，已經沒人懷疑她當年的舉動了，最多是一句由衷的感慨和讚歎。早已晉升爲老公的男友對小吉始終百依百順，把她幸福成家裏的女王，每次我們聚在一起時，我們每個人都要一次又一次的羨慕小吉的幸福生活狀態。

小吉卻說，你們看到的只是表面，我們也有拌嘴爭吵的時候，天下能有多少夫妻在柴米油鹽中安靜過活呢。但是每次爭吵剛剛開頭，小吉的老公總是會適時閉嘴，一臉愧疚的樣子，讓爭吵不了了之。

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完美的，小吉的幸福已經被很多人羨慕了，但其中的喜怒哀樂仍舊是自有它的存在。不完美的幸福或許纔是真實的幸福，他們一路相伴，一路扶持，已經是很多人不敢奢望的幸福了。

二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二姨曾和我說過：你父母是一對冤家聚了頭。的確，從我記事開始，他們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甚至有時候還要拳腳相向。彷彿不吵架，日子便不知道如何過下去。從最初的戰戰兢兢，到最後的熟視無睹，我和弟弟妹妹們經歷了別人難以體會的心裏路程。家裏所有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成爲爭吵的理由，作爲父母的兒女，每次勸架都要成爲他們另一個怨氣發泄的出口。所以每次父母吵架，我們便遊蕩在外不敢回家，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我考上大學之後，我的高考成爲父母婚姻生活20年中最大最重要的一件事。後來的生活中，父母依舊在日日爭吵，但是吵架的氣氛都是一日不如一日，去年，母親因爲身體原因前後三次住院，還有一次是半夜送的急診，把膽小的父親嚇了個半死，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回到家後，父母生活狀態發生了徹底的改變。父親東奔西跑，忙前忙後，也能做飯了，也能餵雞餵鴨了，甚至能溫溫和和熬粥喂母親了，吵架的事情也是母親開始成爲主角，一個人在那裏挑三揀四的尋找父親的毛病，完全是年輕時候的大反轉。

看着他們不動肝火的爭吵，我也懶得再勸他們休戰了。或許，吵架已經成爲他們生活的一種常態，就像那些每天說着情話的夫妻，吵架成爲父母之間的一種交流。當年父母的婚姻是別人介紹的，沒有經歷過令人心跳的甜蜜愛情，就直接跳進柴米油鹽的煎熬之中，對於這種婚姻的大多數家庭，都意味着一個艱難的磨合，父母雖然爭吵，但是依舊把日子堅持過了下來，他們沒有選擇彼此放棄，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卻是保持了一個家庭的完整，讓我們兄妹若干年之後還有一個值得想念和眷戀的地方。

三

曾聽人不止一次唏噓的說起小蝶的故事。認識小蝶的人都會被她的美麗、溫柔所打動，當年她爲了追隨男友的腳步，執意要考上和男友所在的大學，所以在第一年高考失利後，選擇了復讀。如願的和男友一起讀完了四年大學，選擇工作的時候出了點意外，男友所在的單位，在小蝶畢業那一年不招人。無奈的小蝶只有先進了另外一家公司，可是心有不甘的小蝶不能忍受和男友兩地分隔的辛苦，憑着自身的優秀條件，在男友工作的第四個年頭，小蝶還是如願的來到男友身邊。他們終於可以朝夕相處了，很快的領了證，可是在小蝶懷孕回到遠方老家的時候，男友有了外遇，並且提出和小蝶分手。那一刻，年輕的小蝶陷入到了空前的絕望，可是倔強的她，選擇了兩件事，同意和男友分手，自己生下孩子。

在產假結束後，小蝶來單位辦理了辭職手續，在她即將離開這座讓她傷心的城市之前，我們曾有過一次深談，她只說了一句“早知道是這樣”就說不下去了，我們就那樣無言的坐着，看着她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沒有人可以堅強到遇到這麼多磨難還能雲淡風輕的笑下去，能夠流淚也是一種釋放和解脫。有時候，是我們自己對於眼前的事物過於執着，執着到失去了自我，人一旦失去了自己，便失去了世界。

忘了說叫小蝶的女子，最喜歡一種叫藍花楹的樹花。後來我在家附近發現了這種開滿整樹淡紫色碎花的藍花楹，才知道她還有一個別名叫藍霧樹，花語居然是在絕望中等待愛情。在我愛上藍花楹的一瞬間，我彷彿明白了在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曾這樣的熱烈過，也都曾這樣的絕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