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的婚事-故事散文

小五要結婚了，這個爆炸性的新聞一經傳出便在村裏引起不小的轟動，人們議論紛紛，對此無不懷疑，小五四十多歲，卻要娶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姑娘生的俊模樣，說是精神有點問題，這才退了一萬步，把這個便宜推給了小五，這件事在人麼中間傳瘋了，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很多人也說起了風涼話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有力氣娶媳婦，還指着生個一兒半女的是怎麼着，有人說瞧樣子那女的肯定是病的不輕，早晚得犯病，這回，他小五可是攤上大事了，日子沒幾天消停的過頭了，村裏的一些年輕人邊笑邊說就給我當媳婦都嫌小，他都敢要，你就等着瞧笑話吧，一時間村裏老少七嘴八舌，甚至是家裏人也反對，說了好些不受聽的話，彷彿沒有人看好這樁婚事，可這婚姻大事畢竟是自己的事，像是從生下來就定好的任務，總要奔着結婚生子去，別人那些不知是懷着什麼心思的話是不能動搖小五的，他是鐵了心要娶媳婦了。

小五幾年前便相過一個對象，他把她從外地帶回來，他爹見了高興的不得了，於是飯間多喝了幾口酒，結果，晚上去廁所，說是看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個跟頭從月臺上摔了下去，過幾天竟然一命嗚呼了，於是，那門親事便被耽誤了，最後也就不了了之，後來，家中就剩小五一人和老爹的一頭騾子，從此靠種地營生，他精明勤儉，又能吃苦受累，幾年的風調雨順，每塊地都豐收，再有騾子賣力，家中漸漸豐餘，這才又奔忙起了婚事。

結婚那天，村裏不少人侯在村頭等着看小五這位漂亮的小媳婦，新娘卻晚到了一個多小時，當花車突然開到門口時，迎親的人竟還都不知道是新娘到了，因爲那車太普通了，連個喜字也沒貼，當小五引着新娘下車人們才緩過神來，於是，鞭炮匆匆響起，人們也趕忙招呼起來，剛纔看熱鬧的人也都圍了過來，新娘一身紅色長裙，很是靚麗，引得衆人一陣讚歎，相比之下而她身邊的這位新郎倒顯得更舊了，小五憨笑着，滿臉的皺紋都開了，好像比他身邊的老丈人也年輕不了多少，他急匆匆的把新娘領進屋，送親的人也都快步跟着，好像電視劇裏的某些大國首腦去國外訪問怕遇見刺客似的，衆人見此狀也不好再上前去觀望，都引着孩子各自離開，嘴裏還在說着什麼，只不過是聲音比平時小了許多。

婚禮都是些親戚和左鄰右舍的在幫忙操持着，人雖不多，那小院卻顯得很擠，甚至吃飯的流水席都擺到了月臺上，那天雖然沒有太陽，確是出奇的悶熱，人們紛紛抱怨天氣卻沒怪小五家招待不週，人們入席後便只顧吃喝，卻沒人開這對新人的玩笑，但氣氛卻很喜慶，時不時會從哪張桌子又傳來幾句風趣的話，卻鮮有祝福，村長來的時候，見衆人都在月臺上吃喝，便大聲說，還有地兒沒，要是沒地兒咱們就把桌子放到馬棚去吃吧，那裏邊還涼快呢，這引得衆人哈哈大笑，小五也樂開了花，小五有個毛病，就是一激動就結巴，今天他結巴了一天，大夥都笑他，問他是不是想着今天晚上的事呢？用不用先學個一招半式的？小五結結巴巴的罵着這些不是人的玩意，還說你教我們家那騾子去吧！這時，騾子在圈裏也叫喚了幾聲，小五過去，給騾子的食槽裏添了點棒子，又出來招呼大夥吃喝，人羣中是一波一波的說笑，不知找了些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紛紛的舉起了酒杯。

酒足飯飽後，一個個面紅耳赤，滿頭大汗的離開了，走時還大聲的問小五，啥時候整個一兒半女的出來，讓他抓緊，小五結結巴巴的說：快，你----就-就等着--吃---孩子--的滿--滿 月酒吧，人們都相繼離開了小五家，一路上都瀰漫着濃重的酒氣，接着，幫忙的左鄰右舍又圍成一桌，飯後一一散去，小院恢復了冷清，只剩小五和他姐姐在洗刷着鍋碗瓢盆，咣啷，小五的女人坐在月臺上，呆呆看着他們收拾這亂七八糟的小院，不知道這一天都發生了什麼。

夜幕降臨了，小院恢復了平靜，一盞昏黃的燈透過新房的窗簾，透過稀疏的籬笆，遙望着不時有大車駛過的馬路，那暖色的燈光似幸福的水流隨着夜風流淌，小五結婚了，他四十多歲，卻因此又年輕了，好像一切纔是剛開始的樣子。

很多個傍晚，小五會帶着他的女人出來，兩個人手牽着手悠然的在鄉間的小路上散步，待村裏大部分人吃過晚飯出來納涼時，他們又早就回去了，像是有意躲着衆人的目光。

自從娶了媳婦，小五的話變得極少了，偶爾出現在人堆裏也都不怎麼說話，他蹲在地上抽着煙，聽大夥東扯西拉的，時不時憨憨的笑了；從外邊呆不了一會就回家了，人們就逗他，小五子真是離不開媳婦啊，從家出來這麼一小會就想啦。小五子也不搭理，快步往家走，看着小五子的背影，人們又嚼起了舌頭。聽人們說那女的什麼也不幹，不會洗衣做飯，連收拾屋子都不會，不知道什麼東西該放哪，什麼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家裏的活還都得小五子親力親爲，她只坐在一旁看着，也不說話，有時還能搭一把下手，洗衣服的時候能幫着晾涼衣服，做飯的時候幫着填點柴，吃飯的時候拿個碗筷盛個飯什麼的，即使這麼簡單輕易的活小五有時竟也不用她幹，像是花錢娶了個姑奶奶。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對於小五子的話題人們逐漸失去了興趣，幾乎是同時，小五子也開始帶着他的女人到大夥乘涼的地方坐着，他不像以前那樣什麼都說，也沒那麼多話了，語氣也收斂了好多，好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還很放不開，人們就逗他，那女的'也跟着笑，笑起來很美，小五看着自己的女人心裏也樂開了花。天還沒黑，他就領着自己的女人回家了，人們問怎麼不多呆一會，他就說回家看電視劇去，這時也許許多人對於他們還是羨慕的，可仔細想想也不知道該羨慕什麼。

盛夏的驕陽炙烤着大地，莊稼開始打蔫，蟬在拼命的叫着，人們都在焦躁不安中迫切的盼望着太陽落山是的時刻，然後紛紛走出家門，成羣結隊的在村裏新修的那段不長的水泥路上散步，走上幾個來回，直到覺得有點累了，再聚在往常常呆着的地兒，津津有味的說着各自認爲有意思的話題，直到很晚纔回家，幾乎不約而同的響起了關鐵大門咣咣的聲響，像是壯烈的告別。

好幾天都沒見小五領着他的女人出來了，人們盡是往壞處猜測，好像是期待着能有什麼事發生，當然絕對不能是好事，如果是什麼好事，人們情願什麼都不去聽說，好事就讓他自己享受着吧，若是出了壞事，人們則可從中得到些許快感，不知從何而來的快感。

正如人們猜測的那樣，小五家果然出事了，聽人說那女的犯病發瘋了，摔了家裏不少東西，還要拿菜刀砍小五，小五子嚇壞了，趕忙打電話叫來了媒人和女方的家人，看見玻璃也碎了，電視也砸了，還看見小五的額頭上一道疤痕，媒人和女方的家人也都萬分難堪，卻也對小五子說不出什麼話，只是說了說那女的，就又被小五送走了。

人們聽見了小五子的慘狀，紛紛閉上了嘴，再沒有人談論這個那個，或許是都窺見了彼此醜惡的用心，被嚇了一跳。也許這並不是他們期望的那樣，他們並不是願意看見他如此落魄，人們只是見不得別人的好，見不得別人得意，大概也是懷着嫉妒的心理吧！

後來，好久都不見小五再領着媳婦出來，只是偶爾見他在少有人的中午蹲在村口的大樹底下一根接一根的抽菸，對於他和他的女人，很久沒有傳出新的故事，當然，人們也不希望在聽見什麼故事，好的也罷，不好的也罷，只讓日子平如入水吧，當然，這也是每個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