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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攝影師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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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除了一個閃着橘黃色暗光的“6”字,別無他物,旁人不明就裏,但當事人孫志遠卻想了很多,“這算我的生活,我抓住了它。”他戴着眼鏡,不留意很難發現,他的目光與衆不同。

盲人攝影師散文欣賞

“我是個視障人。”孫志遠說。5年級時,酷愛運動的他突然左眼視網膜脫落,最後失明。半年後,他的右眼也壞了,視力還不到0.01。

外面世界的大門轟然關上,只留下一條細縫的微光,這是孫志遠對世界的感知。

那一年,孫志遠剛12歲。他不會想到多年以後,作爲“盲人”的自己,還能“重新看這個世界”。

孫志遠一直是北京“1+1聲音工作室”的成員,這是一家以視障人爲主體的公益機構,平時主要通過廣播,與健全人之間搭建溝通橋樑。2009年,工作室與英國的一家公益機構PhotoVioce開展了盲人攝影培訓。

盲人攝影是一個合作完成的工作。志願者和盲人,兩人一組,共同確定拍攝主題,尋找表現方法。盲人很多時候想拍攝的,是一種對世界的私人化的認知感受,是一種抽象的想象,比如孫志遠的那個“6”字,是他工作和生活的樓層。那天拍攝時,孫志遠拿着相機,摸索着進了電梯,摸到6,按下,然後等了幾秒,電梯叮咚一聲響,他迅速雙手舉起相機,緊貼在腦門上——這是盲人控制相機簡易可靠的方式之一,可以保證相機更穩、位置更正,在志願者的提示下,調整自己與“6”之間的距離和高度,然後按下快門(圖1)。

而先天失明者他們對空間、顏色、角度都很難理解,他們拿起相機顯得慌亂和侷促,只能通過觸摸了解閃光燈、自動檔和鏡頭,依靠聲音判斷開機、關機和聚焦。不過,拍照時他們有時還會忘記相機的狀態,就只能關機再開機。

拍照前,培訓師往往先給他們聽兩分鐘音樂,然後,每人用相機去表現與聽音樂時相似的情緒和畫面。孫志遠聽的是一段拉美曲風的歌,由緩慢漸而歡快,他說,起起伏伏的音樂讓他滿腦子想的是一個畫面:“傍晚,暮色昏黃,罩着一棵大樹,樹下坐着他和幾位朋友,大家在閒聊,有一人開始講他去拉美冒險的故事。”每個人想到的.畫面都不一樣,聽先天失明者的描述,彷彿看一張印象派繪畫。

拍照時,一旁的志願者會不斷用語言告訴盲人四周的景觀如何,一起去尋找合適的拍攝對象。“漂亮”、“鮮豔”、“廣闊”等詞不能用,先天失明者無法理解它們,志願者通常需要拉着盲人的手,一邊講述,一邊去觸摸,這是他們熟悉的方式。

除了志願者的語言引導,盲人攝影時,很多會依靠自己的鼻子和耳朵。李彥雙就一直對水很好奇。當水龍頭打開時,嘩嘩流淌的水流帶着下墜的力量,衝擊在手掌上,但抓不住留不下。她在志願者的協助下,拍了半個小時,只爲抓住水滴離開水杯的那一瞬間。這張照片上,右上角是半隻水杯,一滴水掛在杯底,行將下落,往下便是一隻大手,那是志願者的手(圖2)。

攝影的過程暴露出了盲人生活常識的欠缺,比如有人想拍“燙”,因爲他每天摸着被太陽曬得發燙的天橋欄杆,印象深刻;有人則想拍飛鳥,因爲經常能聽到鳥叫,但他們並不知道鳥有多高,不知道飛行時有什麼阻擋物;還有人想看到給樹木澆水後,樹木是什麼樣子,會和人吃飽飯一樣興奮嗎?

還是有些新東西被創造。比如上海第二醫科大學音樂教師金威,他的視力只有0.08。“如果我想拍攝日出,我就用心體會太陽在我身上的熱量;如果我想拍攝石頭,我就用心觸摸它,在拍攝以前感受它的角度。”金威說,“面對常人所忽視的生活細節我會落淚。能夠看到,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奢侈。”

攝影這件事,讓孫志遠建立了信心:盲人攝影如此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現在也能“拿下”,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去嘗試呢?

其實在國外,盲人攝影早已發展很久,並出現了Eckert這樣的知名盲人攝影師,也出現了很多教盲人影像的專業培訓機構。但在中國,盲人攝影還是個新鮮事物。

世界衛生組織估計,全世界有盲人4000萬到4500萬,低視力者是盲人的3倍。中國約每分鐘就會出現1個盲人和3個低視力患者。到2020年,我國視力殘疾人數將達到5000餘萬。

海倫·凱勒曾經說過:“我的身體不自由,但是我的心是自由的。”無論孫志遠還是金威,他們都對這句話感觸良多,“身爲盲人,要給自己自由,不能自我禁錮。儘管失去視力,但我們沒有失去自我的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