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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會記得一朵花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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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棉,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雖然,我知道,這封信或許無法寄達;或許,你已把我歸入陌生人行列。但我依然習慣在夜裏,在星月下,褪去自己的外殼,剝下一層一層的繭,和你說說心裏話。

風會記得一朵花香散文

小棉,我叫你小棉吧。雖然我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你。可是,你知道嗎,在我心裏,一直叫你小棉的。因爲我喜歡棉的質地。溫暖、素雅、潔白、醇厚。有花的芳一香,木的清芬,帛的美麗。小棉,你就是小棉吧!

小棉,還記得那一年的夏天嗎?我七歲,你六歲。我們每天在我們兩家門前的白楊樹下玩耍。拿掃把掃乾淨一塊地方,拿粉筆或者瓦片畫出一塊方格子,再畫上門、窗、竈臺、土炕。然後,那裏便成了我們的家。我們每天坐在土炕上,過家家,玩嘎拉哈。偶爾,有鄰居家小孩要加入我們的行列,都需要站在我們的“屋子”外面敲門,我們才允許他們跨過我們畫的門檻子進來和我們一起玩。

有時,我們也去“趕集”,用楊樹葉子做的鈔票換回一點“鹽”,一點“米”,一塊“花布”。然後我們就討論晚飯吃什麼,怎麼做。那塊花布是做裙子還是上衣。那時,你就是愛美的,總是又想做裙子,又想做上衣。於是,我們就偷來母親的絲巾,比來比去,如何裁剪,如何設計,哪裏加個花邊,哪裏加個皺褶。然後,就似乎真的穿上那件花衣服一樣,我就看見你的臉上露出花朵一樣美麗的笑容。

有時,你也會假裝生病。像個“孩子”一樣,躺在那裏蔫蔫的。於是,讓我找來我們用高粱的秸稈做的針頭,給你打針,餵你吃藥。小棉,寫到這裏的時候,想起那天電話裏你依然在咳,我卻狠心沒有問你怎麼又不按時吃藥?小棉,你還好嗎?不要再咳了吧?不要再虐一待自己,記得按時吃藥。

小棉,寫下這些字的時候,你已離我千萬裏,而我也正在去往江南。我們兩地分隔,你說,姐姐,常給我信息,別讓我惦念,好嗎?是啊,這麼多年,我們對彼此的惦念,在時光的磨礪下,卻愈加的厚重起來。

記得那一年,你家遭變故,你和母親舉家搬遷。從此,我們分離。從此,沒了你的消息。時光倥傯,這一晃,就是三十幾年。而那一年中秋前夜,親戚家的婚宴上再相逢的.時候,我們都已做了母親。四目交對,兩手相握,我們依然那麼熟悉,那麼親切,就像這些年,你就住在村東頭,我就住在村西頭,我們兩家門前白楊樹的葉子依然在耳畔唰啦啦地響,樹下我們用粉筆畫出的家,依然在爲彼此敞開着門。那隻翅膀上刻了我們名字的紅蜻蜓,依然停駐在窗前。

這多好,小棉。

小棉,此刻,夜已深,桌子上是你送我的馬齒莧。雖然秋已漸深,但她依然綠油油地蓬勃着。我知道,她還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金枝玉葉。而我卻不知,這樣一棵生命力堅忍頑強的植物,爲什麼會有那樣一個嬌貴的名字?或許,她的心裏,也是需要愛和憐惜的吧?就如你,那麼一個喜歡被愛的孩子,那麼喜歡陽光、雨露和溫暖的孩子,本來是該像公主一樣被一寵一愛、被嬌慣着的。可是,你卻肩扛風霜,爲生活奔波、操勞、忙碌着。或許,這個塵世太冷的緣故,你總是接納和吸收所有能夠接納的溫暖和愛。然後懷抱這些溫暖,在夜裏,安靜的入眠。可是,小棉,不知爲什麼,對於你這樣的脾氣,我卻總是恨恨的,所以在那天跟你說了那些狠話。小棉,我真的不是嘲諷,你也知道我絕不是一個道學家。我只是氣,只是氣啊。

小棉,或許,我們有一些誤會。或許,你的話也是出於氣憤。或許,我們都太在乎彼此,纔會那樣給對方以傷害。而拭乾淚水之後,又陷入深深的自責。小棉,此刻,我的耳邊,是那次我們吵後你送我的那首歌《請原諒我不懂愛》,今天,我把她再送給你。是的,我用了這個她。是的,一切美好的事物,我都是用她來書寫的。就如你在我心裏永遠是那個童年的小妹,那個童年的阿一嬌。

小棉,記得我們說過,沒有永遠,卻有遙遠,我們願意做一世的姐妹。而如今,你卻如一葉蒹葭般,在水中央,在我的彼岸。小棉,你知道,我是喜歡蘆花,喜歡蒹葭的。所以,你念所有有關蒹葭的句子給我聽。我也曾寫過一首小詩,不知你讀過沒有?而我也從來沒告訴過你,那是送給你的。

《蒹 葭》

如此良辰

星星和月亮相互明媚

兩隻白蝴蝶扇動的翅膀裏

飄着桂花糕糯糯的香氣

燭花燦爛,語言打結

筋脈撕扯着筋脈

攥緊的雄心啊

能否在飄渺的炊煙裏

點亮你 掌心的紅燈籠

夜的姿態,越來越朦朧

一株含羞草

把玫瑰色的花香

藏進血脈

紅塵渡口,我把自己擱淺在一曲

噴珠濺玉的琵琶聲裏

縱一情高歌:同是天涯淪落人 ……

或者佇立在秋風裏,悄無聲息地

朗誦一闋 詩經

此刻,我想起遙遠

想起那株在水濱搖曳了

千年的 蒹葭

想起想你的時候,思念

如 蘆花紛飛

每一朵,都放空自己

在瑩瑩的綠裏

每一朵,都深深地陷進你無邊無際的

蔚藍色的湖水

小棉,知道嗎,你就是搖曳在我詩經裏的蒹葭。

小棉,昨夜,我看到兩隻小瓦罐,就驚喜的抱了回家。想着一隻裝糖,一隻裝蜜。想着我說的,送你兩隻小瓦罐,一隻裝糖,一隻裝蜜,然後我們就嚐嚐生活有多甜。對了,還有,那小瓦罐下,還有一頁破損的信箋。雖然信箋已破損,但也染着日子的馨香。於是,我就連同瓦罐一起,借了回來,給你寫下這些話語。只是,你已漸行漸遠,我的信件只能拖風來寄達。隨同風聲寄給你的,還有春起時,我在心的向陽地,種的兩朵葵花

小棉,那天你問我,你窗外的花還開嗎?我說,大多都已頹敗了,可也有一兩朵依舊在風裏璀璨着。是啊,時光影裏,一些太美好、太單純的事物,都禁不住生活的打磨,總會刻上塵俗的滄桑。 但我相信,我們種在心裏的花,卻會在歲月裏留香。

如今,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漸漸地沒入陌生的人羣。

或許,你已忘記我,但我卻會永遠記得你。

就如 風會記得一朵花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