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樹和梨樹散文

上次寫了一篇《我想有個院子》，過後思量，總覺得意猶未盡，有些內容還沒寫到。欲再加進文章中去又覺得篇幅過長，乾脆另起爐竈再寫吧。從這裏說來，此文也是《院子》的姐妹篇。

張藝謀的電影《山楂樹之戀》讓人們對於山楂樹有了更多的印象。山楂在我們這裏也叫紅果，這種北方水果紫紅顏色，小小的圓圓的，上面有着均勻的小點點，吃起來酸酸的略有甜味，很開胃且助消化，也可以切開曬乾後泡水喝。它和青杏子及未成熟的葡萄一樣，是孕婦們害喜的首選。當然，那著名的小吃糖葫蘆更是家喻戶曉。

我覺得山楂和南方的梅子大有一拼，當年曹操讓士兵們望梅止渴，如果那時戰場在北方的話，也完全可以“望山楂止渴”。不瞞大家，我現在寫到這裏也是不禁口舌生津，還要不時的做些別的事情來轉移情緒。

印象裏山楂樹的主要產地在河北的北方承德地區，邯鄲市雖屬河北，但在河北的最南端，我的故鄉磁縣更在邯鄲最南。有位河南籍的熟人，那次竟說在她家的墳地能遙望到我家的祖塋。就是說山楂果實可以吃到，但相距千里之遙的山楂樹，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不料後來孩子的姑姑家竟然種了一棵山楂樹。小姑家也在王風礦，有個小小的院子。父母公婆去世後我回礦上時已不多了，一開始聽小姑說她家有一顆山楂樹，雖然覺得新奇，但還是認爲那來自北方的山楂樹一定不服水土成不了氣候，還不定怎樣歪歪扭扭不良長式呢。

出人意料的是沒過幾年那山楂樹已經成了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那一年秋天去小姑家，見那山楂樹粗壯高大樹冠葳蕤綠蔭遮地，枝葉縱橫果實累累，好養眼啊，真是喜煞了人！紅樓夢裏有則謎語——“猴子身輕站樹梢”，謎底是荔枝，我覺得這個謎語用來比喻山楂也完全可以。沒人不喜歡收穫，我更是喜歡不勞而獲的採摘，何況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山楂樹。

當即就攀着梯子上樹去了，那成熟了的山楂一嘟嚕一嘟嚕的，我左顧右盼心花怒放，這裏一把那裏一把的摘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摘了一竹籃。還不想罷手，但近處的已經摘得差不多了，遠處和高處的有些吃力，小姑夫妻怕危險也勸我，方纔心有不甘的下樹來。

從那以後每到秋天山楂成熟，小姑就留着果實等我去摘。若我不能回去，小姑也一定讓外甥給我送很多山楂來。吃不了那許多，大都送了親戚朋友。我只是喜歡那種收穫的情景，當然更是希望自己家有一株那樣的山楂樹。近距離的看着它一天天一年年的粗壯起來，發芽長葉春花秋實，那是多麼的好啊！

再來說梨樹。也是早年在王風礦的時候，有一位親戚阿香每年來家裏看望我父母，而且都帶來梨子作爲禮物。阿香三十來歲的年紀，我認爲要稱呼她小姨或者大姐，可母親卻說：“可不能那樣叫，你是她的表姑呢！”還上小學的我爲此很好奇。多年後我才理清楚，這個阿香是我祖母孃家的侄子的兒子的女兒，（繞暈了嗎諸位讀者？呵呵！）按這樣的關係排來，我自然就長她一輩了。

阿香的.丈夫也在王風礦做工，她每年秋收後就到礦上看望丈夫住一段，因此也就來我家串親戚。阿香的婆家滿村梨樹，當然她有梨子吃。

要說六十年代的王風礦那可真正的是物資貧乏，除了附近山上的柿子，別的水果都很少見。從此我就對阿香家的梨樹充滿了渴望，不時癡癡的想着，滿村的梨樹碩果枝頭，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景象！

後來長大讀了些書，就不再只想着梨子的甜而想着梨花的美了。岑參有詩云“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是用盛開的梨花來比喻漫天冰雪，形容的真是好，不愧成爲名句。

那一年在天津上學，也是一夜大雪，次日晨起，四處潔白遍地碎玉。校園內所有的樹木都被雪掛滿，觸目皆是玉雕冰琢，就像著名的吉林霧凇，美輪美奐入得圖畫。本人也附庸風雅填了一闋詞來抒發感受，記得如下幾句：“當是一夜春風，吹開梨花千樹？卻原來，暗地飛霜，玉雕銀琢柳枝疏。”（呵呵，大有剽襲岑參之嫌 ）

其實我們這裏還真是梨樹之鄉。邯鄲的魏縣盛產梨子，過去一直是從天津塘沽港出口國外，包裝箱上雖然寫的是天津鴨梨，其實都是從魏縣運去的。近年來人們開始注重文化生活，魏縣也開始打造“梨花節”。

魏縣距邯鄲市不過幾十華里，每年春天梨花盛開的時候，許多的人就從四面八方到那裏去看梨花。那梨樹真的多，豈止是千樹萬樹！那梨花真的美，美麗的無可形容！那裏的十里八鄉到處都是高大的梨樹，滿樹的梨花怒放，一朵朵一簇簇潔白的晶瑩剔透。遠遠望去，猶如無邊的雪猶如高天的雲，蔚爲壯觀！

那一年去九寨溝旅遊，看到那神奇的地方歎爲觀止。就想着千萬年來這千姿百態美麗無倫的水一直沒日沒夜的流着沒人欣賞，多麼的可惜。這梨花又何嘗不是如此，過去的人們只是享受着梨子，又有多少人來觀賞梨花的美麗！梨花雖然不是像楊玉環初始一樣“養在深閨人未識”，但也是枉爲了那份千年的如玉如雪，更何況那般的香氣氤氳！

日本人極重視他們的櫻花，重視到不叫看花而叫“花見”，有個著名的典故就叫“醐醍花見”。無緣去日本與櫻花“花見”，但我想我們邯鄲的梨花比起那島國的櫻花來，應該也是毫不遜色的罷。

人們一直用“梨花帶雨”來形容女人的眼淚，這真是中國古文人極雅緻的寫意。試想，女人既然流淚就是傷心痛苦，而這個痛苦只能用素潔的梨花來比擬，它能體現那份心情更能隱喻女人的膚如凝脂。如果用“桃花帶雨”或者“杏花帶雨”呢，就不太合適了，是吧？

寫起梨樹就打不住，有些借題發揮了。其實我的本意還是希望自家的夢幻院子有一株梨樹，春來梨花帶雨，秋至梨實誘人。那位朋友萬一沒有吃過梨子，歡迎來嚐嚐我家梨子的滋味哦。

當然，梔子如果哪一天江郎才盡或者是累了煩了厭倦了寫字，還可以藉此雅示諸位文友——“雨打梨花深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