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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上那叢菊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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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把父親比做秋菊,請不要笑我。

陽臺上那叢菊散文

人到晚年時,父親的性情溫和了許多,猶如秋菊一樣,歷經了風霜苦雨之後,待百花開到靡荼時,他從容淡然地綻放在秋日暖陽裏。以他不畏嚴寒的毅力,不懼冷風的本色,使秋天不再蕭瑟,人情不再淡泊。

那是深秋的一個豔陽天,我去看望爸媽。推開小院的門,只見父親正在院中的石桌上伺弄一盆菊花。鵝黃色的菊,手掌般大,在綠葉的襯托下花團錦簇,可能是嫌她的造型不好看,父親正在用細線纏繞那些零亂的枝條。我很詫異地看着他,在我印象裏,父親從來沒擺弄過花草,今天有點特別啊。見我來了,父親報以慈祥的微笑:我外孫來了沒?因爲有陽光的撫慰和菊花的襯托,這微笑令人難以忘懷,更因爲這是父親留在這世上最後的一抹微笑。幾天後,他突然病倒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父親走的突然,步履匆匆,令我猝不及防,總想着他是赴一場宴會,遲遲未歸。便有一份牽掛在心裏,還有一絲期盼在眼前。每當心緒寧靜下來,又萌生出深深的自責和遺憾。每次掃墓,我們都要帶一束黃色的菊花,敬獻在父親的墓碑前。我也在家裏的陽臺上種上了一叢幼小的菊苗。一年後,這菊花不負我的.期望,茁壯成長,不管寒風苦雨,待時光走到深秋,她便開出自己的模樣。

因爲家境貧寒,父親在十歲左右的時候,獨自一人來到申城,投奔親戚做學徒學手藝,由於年齡尚小,開始的幾年,一直在師傅家裏幫傭,早上只有站凳子上才能在竈前做飯,白天照看師傅家裏患有重病的三歲的女兒,得空了還要從井裏提水洗衣服。晚上,在昏暗的燈下看看小人書,只有此時,纔是一個小少年真正生活的樂趣和空間。學徒的日子是倍受煎熬的,師傅的嚴厲,工作的勞累,對家鄉父母兄弟的思念,滿滿裝進他年青的胸膛。

日子一晃,父親已長成大小夥子,在單位是技術骨幹,只因沒文化,成了廠裏最年輕級別最高甚至超過廠長的技工。父親一生性淡如菊,與世無爭,挨批鬥受委屈自己默默承受。到中年時,偶爾會嘆着氣說自己是在挑着擔子上坡:一頭是父母,一頭是子女。多年之後,我才體味出父親當年肩負的壓力是不言而喻的。

孩子們都已長大,有了各自的生活,自己退休後生活閒靜,養老得到提高和改善。儘管日子過得平淡,走過苦難的父親倍加珍惜和感恩,更知眼前生活的潤甜。“門前小橋流水,瓦屋燕兒繞樑,房前瓜果蔬菜,秋後魚蝦滿塘。”這是父親口中多次描繪的美景,也是他對家鄉深深的眷戀之情,這是唯一縈繞在他心中濃的化不開的鄉愁。怎奈根已扎此地,但願此處是故鄉。而今,父親或許已回到家鄉,就象這秋菊,我在這裏輕訴思念,你已無私地開滿大地,送來悠悠的芬芳。

又是深秋了,陽臺上這叢黃菊開得正熱烈,近幾年我也種了不少小植物,我家滿屋蔥綠,四季常青,這唯一開花的秋菊,是爲父親而種下的。爲了一縷溫暖的情愫,一份永久的紀念,一種別樣的相思,一生不蝕的記憶,都根植於這叢秋菊,在眼中入夢裏。

菊花不但生命頑強,花期也很長,農曆九月正是菊花最美的時光。即便入冬菊花已殘,仍會掛在枝頭,盡顯一份從容與骨風。不象周董所哼嘰的“菊花殘滿地傷”,更不是王安石所言“黃昏風雨瞑園枝,殘菊飄堆滿地金。”因此,他與歐陽修有一番關於菊花究竟落還是不落這個問題的爭論。歐陽修卻堅信:“殘菊枯死於枝!”去年,我的這叢黃菊用事實“回答”了他們的爭論。這叢菊花在陽臺上直到來年二月還傲然殘留枝頭,儘管她腳下已發滿新的嫩芽。這菊花她寧願枯死枝頭也不會輕易凋落與污泥爲伴。六一居士(歐陽修)獲勝!或許是他們倆又玩起了文字遊戲,也或許他們說的都是事實,可能是處在不同的境遇看到了不同的結局。沒想到千年以後,我爲如此重量級的兩位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當了回裁判。

前天聽到朋友說喜歡苜蓿花,是因爲苜蓿曾養育過他,所以在錦衣玉食的今天,依然對其念念不忘,愛在眼中,敬在心裏,漸漸成爲一種情結。我能理解,就象我獨愛這秋菊,這黃色秋菊比不上牡丹之雍容富貴,也不如夏花之絢爛,她卻是開在我心裏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