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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一滴海水回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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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一滴海水回家散文

要想看到深度的北海,你最好把北海之行當做一種清洗,一種從裏到外的清洗。

到了北海,銀灘是必定要去的。綿延24公里的銀灘,每一粒沙子都是歷經過時光的清洗的。它最初的鹹味和苦澀,最初的暗淡和尖銳,一點一點被海水淘洗,被海水過濾,被海水打磨。在經歷疼痛的風暴後,所有的棱角都經受了裁剪和修復,所有的私心雜念都被抑制和規範,然後又被海水和海風無限度地放縱,成爲一顆顆北海的微塵,成爲一個個北海的細胞。再然後,又無限度地行走,流淌,蔓延,綻放,成爲北海最生動的表情和最鮮活的心跳。

在北海銀灘,你最好多做一些深呼吸,那樣,你才能吸取到北海的體溫,北海的味道。就像面對一個嬰兒,貼近她的皮膚,聞一聞她嬌嫩的肌膚散發出來的那股奶香,純淨,純真,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一絲雜味,只有來自母體的氣息。

滿眼的銀沙,泛着鹽粒的光芒,波動或者集散,在我們的皮膚上蠕動,一如我們體內的細胞在無法察覺中的蠕動生長。

然後,再一步步進入北海深處。

我們看到,一種來自赤道,來自熱帶和亞熱帶的植物,就那樣挑戰一樣站在我們面前。

人是最害怕陷入泥潭的。一旦陷進去,就意味着掙扎,覆沒,死亡。所以,我們行走,我們處世,我們交友,我們在一切活動範圍內,可以什麼都不害怕,就是害怕一不小心就掉進泥潭裏。

一根稻草是不可能陷進泥潭的,一片羽毛是不可能陷進泥潭的,因爲它們沒有負荷。我們隨時害怕掉進泥潭,是因爲我們有太多沉重的慾望。

而在北海的金海灣,那些紅樹林偏偏就不怕淤泥濁水,而且還偏偏要紮根在淤泥深厚的海灘上。不要擔心它們被陷落和湮沒,不會,也不可能。因爲他們有那麼純淨的一片紅,一種向上飄蕩的紅,一種緊密相連的紅。這是一種深紅的內力,這樣的紅,絕對不會往泥淖中陷落和沉墜。原因很簡單,因爲它有堅韌的根,那根能扎入淤泥底部最堅實的土地。

看着金海灣那片與銀灘一脈相承的紅樹林,我便有了這些不着邊際的胡思亂想。紅樹林和銀灘,似乎潛藏着一種共同的純度。

若干年前,一場沖天野火在北海南面的海水上空熊熊燃燒了不知多長時間。大海的激情和大地的激情,在同一時間共同噴發,演繹成一片漫天的火焰。沒有任何人親眼見證過潿洲島上那場爆發的火焰,沒有任何人看到過那場火焰與海水的糾纏過程。直到若干年後,我們爬行在潿洲島上,看着被那場火焰燒得千瘡百孔的海島的骨骸,看着在火焰中重新涅槃的珊瑚的另一種生長形態和姿勢,我們纔可以藉助想象,去猜測那場火山噴發的神奇威力。

一場來自大自然純粹的激情,就讓北海的南部聳立起一座海島高峯,聳立起一座有關大海的鏗鏘宣言。它似乎在告訴我們,大海是不可侵犯的,大海的靈魂永遠在看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站在潿洲島上,眺望北面隨時都在蠢蠢欲動的遼闊海水,我們才覺得自己不過是一隻小小的昆蟲。

因爲敬畏,纔有了超度生命的虔誠。因爲虔誠,纔有了一座座教堂。這是人類對大海最自覺最純潔的膜拜。早在十八世紀,法國人就看到了這塊聖潔的海水最能洗刷人的肉身與內心的污垢和塵埃,於是,他們在北海的盛塘村建起了這座“潿洲天主教堂”,在北海的城仔村建起了“法國天主聖母教堂”,在港口北岸建起了“三婆廟”。客家人的背影投射在海水裏,天主教的唱詩聲飄蕩在海面上。民俗,宗教,教堂,鐘聲,還有海水的輕歌曼舞,向我們呈現的,是一種事物怎樣的過往痕跡呢?

與教堂的內在底色相映成趣的,固然就是北海包括這些教堂在內的老建築了。

1876年的中英《煙臺條約》的簽訂,使宜昌、蕪湖、溫州、北海成爲英國商船在中國的四個通商口岸。隨即,北海成了英、德、奧匈、法、意、葡、美、比八個國家的自由出入之地,他們分別在北海設立了英國領事館、德國領事館、法國領事館、北海關大樓、德國森寶洋行、德國信義會、雙孖樓、會吏長樓、女修道院、主教府樓、普仁醫院、貞德女校、潿洲島城仔教堂、潿洲天主堂。這一系列機構,就像一道道傷疤一樣,分佈在北海的街巷村舍,成爲中國的又一種疼痛。正是這些西洋建築舊址,同時也成了中國近現代社會史、經濟史、建築史、宗教史及對外開放史領域在北海最直接的歷史見證,且早已被列爲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建築。

至於星島湖,至於海洋之窗,至於海底世界,就更讓我們看到了北海全新的`面部表情。

一個星島湖,就密佈着1026個島嶼,真可謂是星羅棋佈了,難怪叫星島湖,也是夠貼切的了。我們在看中央電視臺大型電視連續劇《水滸傳》的時候,一定會爲其中的“水泊梁山寨”的絕妙奇景驚訝和驚歎過。可我們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個美麗得令你暈頭轉向的“水泊梁山寨”,居然就是在北海的星島湖拍攝的。

在北海市四川南路中段,那由五彩繽紛的活體珊瑚、意蘊豐厚的航海歷史文化、高科技造景技術的新一代無水水族館、創多項國內之最的巨型圓缸景觀和逼真刺激的國際最先進的4D動感電影等最前衛的科技元素構成的北海海洋之窗,將再一次讓你領略到什麼是驚心動魄,什麼叫現代奇蹟,什麼是時代童話。

從十八世紀到二十一世紀,以至於未來不可知的時光裏,北海的表情都融入在每一滴海水裏。如果你想保存和珍藏北海的表情,那麼就請你從北海帶一滴海水回家。

一幅“巨畫”

井岡山的寧靜被打破了,撕開第一道傷口,應該是在響徹她上空的第一聲槍響那一刻。

被這第一聲槍響擊斷的,還有那山澗的溪流,林中的鳥鳴,綻放的杜鵑和村莊上空的炊煙。

硝煙開始在這片土地上翻騰飛揚,一幅悲壯的油畫就這樣被打上了青灰的底色。那些鋼槍,那些大刀,那些梭鏢,它們以金屬特有的堅硬和光芒,對這幅天然的油畫開始了漫長的描摹。

菸灰色本來是中國水墨中最常用也是最雅緻的色彩,可在井岡山,這種色澤卻被顛覆了,散發出來的不是油墨的芳香,而是血腥的氣息。

從硝煙裏揮發出來的這種菸灰色,讓井岡山一下子就呈現出一種寒霧迷濛的凝重色調。一座原本清新明麗的山峯,就這樣被戰爭無情地塗改了她的底色。而且,這色彩還在被那個特殊的歲月不斷地修改着。

塗抹在這片菸灰色上的另一種油彩,便是那悲壯的紫紅。當這些紅色以滾燙的溫度灑到這片同樣滾燙的土地上的時候,它們把一種深沉的愛,把一種不屈的尊嚴,也灑在了這幅冷色調的畫幅上。我們都知道,紅色在繪畫中是一種暖色調。所以,這種大紅的色調被描摹在這幅巨畫裏,就有了它的絢麗和溫度。這斑駁的大紅裏,潛藏着的是一批中國勇士,一羣熱血男兒,一個堅強的民族永不停息的心跳。

一個偉人就站在這幅中國最大的畫幅的中間,他眺望中國前途的目光,就是這幅巨畫的點睛之筆。正是這個偉人,最後讓井岡山這幅跨越時空的巨畫,成爲一卷經典。

我們當然不能忽略這幅巨畫中的每一筆每一畫,不能忽略這幅巨畫中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場景,因爲它們都是構成這幅巨畫的精神靈魂。

那片遼闊的竹林既是這幅畫的遠景,也是這幅畫的特寫。一條小路就從這片竹海里穿過,有人挑着一擔紅薯,或者是一擔大米,也可能是一擔野菜,從竹林裏那條小路的深處走了過來,然後走進了中國的歷史。那紅薯那大米那野菜當然早就被他和他的戰友吃完了,最後能夠留下來的,就只有他肩上那根扁擔了。那根扁擔,曾經也是這片竹林裏某根竹子的一部分,它曾經也和那些竹子站在一起,很認真很專注地見證過那個特殊歲月的人事風雲。它沒想到自己會從那片竹林裏走下來,走進中國永恆的記憶。這根扁擔從那個魁梧的漢子的肩膀上,走進這幅畫之後,已然被歲月塗上了一層金紅的顏色,然後成了中國史冊裏一行經典的句子。

一個叫次坪的村莊,應該是這幅畫作裏最重要的一筆。那盞桐油燈昏黃的光線就像太陽的射線一樣從次坪一間樸素房子的木格子窗戶裏散射出來,然後以其神奇的光速灑進井岡山的每個角落,灑進中國土地的每個角落。

就在這間古舊的木板房裏,就在這盞桐油燈下,一個偉岸的男人就那樣從容地端坐着,然後揮毫寫下了“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的壯麗詩篇,發出了一箇中國人最宏大的聲音。這聲音也是有色彩的,它是一種金屬的顏色,它是一種純金的色調,這種色彩的光芒一下子就把這幅無邊的巨畫映照得金碧輝煌。

這幅巨畫再一次接受了歲月的塗改。那菸灰的底色被抹去了,冷色調變成了橘黃的暖色調,那是一種太陽的顏色,那是從一個偉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最炙熱的顏色。

當我們看到今天的井岡山這幅絢麗恢宏的巨畫的時候,我們只能憑藉歷史的聲音去追尋她曾經的底色和那遠去的壯烈。

時光的手指總是在塗抹和修改着沉澱在歲月裏的往事和景象,也總是在塗抹和修改着我們的生活。

在井岡山,在次坪,那兩間偉人的舊居,那棟兩層樓的紅軍醫院,那座密密麻麻寫滿了我們既熟悉又陌生名字的英雄紀念碑,還有黃洋界上那一門鋼炮,都無法不讓我們懷想那遠去的歲月留在井岡山那幅凝重的巨畫裏的歷史碎片。

從懷想中走回來,我一下子就走進了井岡山這幅當代油畫裏。

那片翠竹還是原來的竹林嗎?那五潭十八瀑裏還是原來的水、原來的飛流嗎?那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還是原來的那片豔麗嗎?那綿延逶迤的森林,還是原來的樹木嗎?顯然不是,也不可能是。但是,從一幅畫的文化淵源來品讀井岡山,我始終覺得,這飛瀑流泉,這翠竹林海,這青山綠野,這紅花粉朵,甚至那些已然看不到一點往昔殘跡的村莊和那一棟棟時尚現代的樓宇,都無不是用井岡山那些並不遙遠的歲月油彩調出來的當代畫卷。井岡山所有的滄桑,所有的傷痕,所有的悲歌,都深深的潛藏在這幅當代全新油畫裏,化作井岡山的精神血性,化作這幅當代巨幅油畫的文化根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