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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父親的記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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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父親的記憶散文

父親離開我已經四年了。不知爲什麼卻總不能忘記。記憶總是停留在兒時幻影,滿腦子總遊蕩着父親的身影,耳邊總響起父親的聲音……

父親既不魁梧,也不偉岸,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五短身材的人。早早就被病魔纏身,但始終也沒有查出病因,至到病死終老。母親說父親是心病,大概只有父親自己知道了。

我在家中最小,三個姐姐一個哥哥。聽母親講我出生剛九個月,父親正好染上疾病,對一個本來就不富餘的人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所以父親就有了盤算着把我送人的想法。曾幾回向母親提起:“我有病,家裏的孩子也不少了,顧不上我們就把妮妮送人吧。也算是給孩子找條活路吧。”母親堅決反對,父親一提這個想法母親就會哭。母親含着淚說,“爲什麼要送人呢,我說什麼也不會給的,就算再窮,再苦,再累,拖上棍子要飯,也要把孩子拉扯成人。如果以後孩子知道我們養不起把她送了人,怎麼給孩子說啊。”在母親的一再堅持下,父親也不再提起此事。每當母親給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雖然我在心裏會無聲地哭泣,臉上卻故做輕鬆笑着說:“那你爲什麼不把我送給有錢人家,現在只有我自己多幸福啊。”轉身卻會雙眼潮溼,擁抱着母親不鬆開。母親總是笑着罵我沒良心。

後來父親的病情穩定了下來,就又交代母親說:“不給就算了,既然留了下來,就好好養孩子吧。”也可能是這個緣故吧。我的童年便只有父親的影子了。

父親那時候病休在家,多半的家務都是母親在打理。父親也許是疾病在身吧,時常會感到心煩。於是鄉間的小路上,小溪邊,田野間便會流淌着我們並不算是歡快的腳步聲,空中迴盪着我串串放肆的笑聲。每次走到田野的時候,在四下沒人時,父親便會唱上幾聲。我很是感到害怕,空曠的田野上就我們兩個,幾隻烏鴉在樹上哇哇地叫着……我常常暗想父親爲什麼要唱啊。不會是在想賣掉我吧,現在想起來真爲自己的幼稚可笑。就現在想來可能是父親壓抑的太久,借唱釋放下吧。

父親還會帶我上街,每天放學的時候,父親總在學校門口等我。等我一放學,便帶我上大街。來到大街上,我就像一個充滿好奇的猴子。這邊看看,那邊瞅瞅。這個點頭,那個搖頭。身後的父親就問:“妮妮吃這個?還是吃那個?”我也不理睬,只顧走着。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纔回頭向父親要。父親也是豪不猶豫地買下,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父親的臉上就流露出滿足的笑意,邊走邊問:“妮妮好吃嗎?”我塞着滿嘴的東西仰起頭對着父親說:“好吃,好吃。爹爹吃嗎?”父親和藹地笑着:“我不吃,妮妮吃吧,爹爹以前就吃過了。”然後又囑咐我說:“回家不要跟哥哥,姐姐說啊。”我點着頭咀嚥着。每次回到家。哥哥,姐姐總會偷着問我。“妮妮爹爹給你買好吃的了嗎?”我便搖着頭一臉無辜地說:“沒有。”哥哥,姐姐疑惑地看着我似信非信,然後無奈地走開。後來去的次數多了,父親再問我吃什麼時,我總是搖着頭說不吃。開始厭煩身後的嘮叨聲因爲大街上的名吃,我幾乎都嘗過了。

幼時的我總愛肚子疼,其時也沒什麼大事,可總是能引起父親的不安。就因爲拉下過一條蛔蟲,從此後我一喊肚子疼,父親便會讓我在家休息,然後帶着我偷偷地去看電影。怕被老師發現,路過學校時,父親常常會背起我。所以小學的`我也不知學了點什麼,懵懵懂懂的就過去了,成績也不好。

一次我突然生病。可把父親急壞了。頭天下午,娘下班回來,我跑到孃的身邊說:“娘,我頭疼。”娘可能是上班累的緣故,不耐煩地說:“頭疼,去睡覺吧。”就這樣,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中午父親剛回到家裏,母親就焦急地對父親說:“妮妮病了,燒的昏迷了。”父親聽罷後,手也不顧洗,飯也不顧得吃,一邊忙着安慰母親說:“你先彆着急。我馬上去廠裏借輛排子車,我們馬上去醫院。”一邊就出門直奔廠裏走去。一會便拉着車子回來了,顧不上做飯,也顧不上安排哥哥、姐姐們,就上路了。步行走了十幾里路來到了醫院,卻正趕上醫生還沒有上班。可把父親難壞了,在走廊裏不停地來回走動。一會去醫辦室,一會去護辦室。那是女兒的痛牽連着父親的心。

好不容易等到了醫生上班了,問明情況後。醫生對父親說你先去交費吧,父親着急地說:“錢比人重要嗎?孩子成這樣了,你不先給治療?”醫生安慰着父親說:“師傅,你彆着急只要你進了醫院的門就由我們負責,你就別管了,去交費吧。”隨後馬上吩咐護士爲我掛上吊瓶輸液。父親看着昏迷的我。無奈地對母親說:“你看好孩子,我去交費了。”當父親再回來時,我已經被安排到病房掛上了吊瓶。傍晚的時候我醒了,躍入眼中的是父親那兒童般燦爛的笑容。

母親每提起這件事時,我常會哽咽,卻故裝輕鬆。母親慶幸說你爹還怕你落下後遺症變傻,還好沒什麼大事,我就會逗趣地說:“變傻了好,沒煩惱。”心裏卻泛起了心酸和波瀾。這重厚愛又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

上了中學以後,父親的身影慢慢退出了我的生活,不再和我過多的親密,也不常和我說話,因爲父親本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走過了童年的歲月,父親的笑容在我的記憶裏慢慢淡去,漸漸地母親的身影代替了父親。

上班的第一年,我又病了一次。那是哥哥要結婚了,晚上家裏準備請客,張羅哥哥的婚事。下午我卻很難受,到了醫院大夫說缺水了輸液吧。母親陪着我在醫院。天快黑的時候,母親對我說:“你自己先在這裏掛着水,快完的時候我讓你爹來接你。”我說:“好吧。”醫院離家很近。不一會,父親便來了,坐在牀邊守着我。東一句,西一句地聊着,說的什麼現在也沒有印象了。從醫院出來天就黑了。可能是我躺了一下午的原因吧,起來後就覺得暈乎乎的。也沒讓父親扶着,他走在前邊。一不小心腳下跘了一下,我一個趔趄。父親馬上回頭抱住了我。我立刻軟在父親的懷裏,委屈,怨言,還有無限的依戀馬上撒落了父親滿懷,頓時委屈地流下了眼淚。不知多久我不再擁有父親的懷抱,就是因爲我長大的緣故嗎?如果是,我寧願時光倒流,再回到那個不懂事的小妮妮的世界,看父親的笑容,聽父親的大唱和睡在父親的背上。時光總會讓人落下遺憾。

被寵大的青春總是會很幼稚的,當我接觸了瓊瑤的小說時,看了幾本書之後,便以爲成熟了,長大了,懂得了愛情和生活,眼裏更加狂傲起來。溫柔賢淑的我,雖然沒有靚麗容貌,卻因爲文靜、愛笑,引來了不少青睞的目光,也常有男孩的駐足。不知是什麼原因,竟然讓一個其貌不揚,家世也不好的男孩走進了我幼稚單純的心扉。爲了他,我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跟從。父親一直也不說什麼,只是母親整天抹眼淚。過了一段時間我終於向父母攤牌了。母親哭得死去活來,我卻什麼也聽不進去。加上男孩每天糾纏和傷心欲碎的樣子,讓我和母親對抗着,一天晚上戰爭終於在家裏爆發了。因爲我一直受寵的原因吧,得不到支持我很着急。母親還是不同意,聲淚俱下地說:“你圖他什麼啊,那麼遠。你會種地嗎?在家裏我用你做過什麼啊,他連一正式工作都沒有,將來生活都成問題啊!你讓我們怎麼能放心啊?”我心卻很硬,也只是哭,眼前只有他痛苦的表情,無視母親的哀求,不理不睬。父親在一旁終於忍不住了,咬牙切齒大吼着說:“你讓她走,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了。就當我從來沒有這個女兒。”我堅決地說:“走就走,就是要飯我也不回再回來的。”多少年之後。這句話在我心裏很重,很重。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出口的。現在,想起來真想痛打自己一頓。我都不知這句話的份量,給了父母多重的傷害。我也從來沒見父親着那麼大的急,他把巴掌舉得高高的,卻始終沒有落在我的身上。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父親的痛心。他要表明的不是不愛我,而是更大的愛……只是在心裏說,“女兒,你是我的寶貝,我怎忍心看着你去受苦,而無動於衷呢?怎忍心把你交給我一個不放心的人。讓他來分我的心和愛呢?只有把你交給一個愛的懷抱,來代替我的懷抱。我才安心。”這便是父愛,深沉的父愛,恩重如山的父愛。也是我心裏永久的父親,和父親的記憶,永不消失的父親影子……

就這樣我離開了父母,踏上了我人生孤獨的旅程和艱難困苦的生活。多少次的回頭對父母只有無盡的愧疚,所以在他們彌留人世間時,都是我最後的相伴。

一路風雨走過去了,我淡然了生活,淡薄了名利。夢醒之後。愛在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