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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樣愛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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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坐在沙發上,眼睛茫然地盯着電視,遙控板一直攥在他手裏。但他根本沒看那裏面的內容。因爲他根本沒心思看,他是來縣城看病的,我知道父親是一個大忙人,病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來縣城的。

如果這樣愛着散文

看到黯然失色的表情,我特地坐在他的身旁和他拉起家常套近呼。我知道父親一生爲我們五姊妹所操勞,背已累得彎曲、臉已爬滿皺紋。和他說話的那個時刻,父親用雙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疼痛得淚眼婆娑。我希望父親儘快好起來,祈禱這次他得的病只是一般的小病。

父親來的第二日早上,我送他去醫院,先是忙着掛號,排隊作B超,最後是走進CT室。待這一切都檢查出來後,我的心裏竟然莫名地恐慌起來!我怕,我怕他的病不是一般的小病,從CT室出來我只覺眼前一陣昏黑。可我在父親面前顯得很輕鬆似,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並且很鄭重地對他說:“您的病只是一種小病,如果要弄清真正的病因,那就等下午拿了結果再說。”

出了醫院,我和父親就徑直地走向家中。一路上,父親雙手捂着胸口,走得大汗淋漓。我叫他坐出租車,可他執意不肯,並說:“才那麼一小段路程,就要花兩元錢,多可惜的!該節約的就要節約。”想到父親那節儉的好習慣,這使剛剛工作沒多久的我內心多少有些顯得不自然。因爲我似乎已養成一種只要出門就要坐車的壞習慣,似乎這是已成了“城裏人”的緣故。

回到家中,午飯後,我叮囑父親在家好好休息,那份化驗單我去拿,然後把化驗結果告訴他。其實在那個時刻,我真的怕父親去醫院,怕他纏着醫生問個究竟;怕他知道真正的病情;怕他一向堅強的內心世界會突然脆弱起來;會突然變得不堪一擊!所以我一個勁地勸說父親別去,勸他出去逛逛,勸他去買點好吃的。父親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他說:“我又有好幾年沒來縣城了,還是你在鄉下工作的時候來過,今天何不趁此機會出去看看?恐怕這一次來看了之後,不知又要等到哪年喲!”

午休時,我根本睡不着。因爲從CT室出來我就知道父親的病情--癌症!所以在那個時刻,在父親面前我強忍着淚水;所以我淚流滿面,輾轉反側;我不停地發送短信給正在遠方打工的哥哥,希望他們能儘快地趕到父親身邊,陪老人家走完人生最後的歲月。

時間過得真慢,終於等到下午二點半,該是醫院上班的時候了。我擠進CT室拿出那份化驗單,得知父親那病真是那一絕症時,我的心底頓時恐慌起來,我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父親;該怎樣的向他訴說?更不敢面對他那多麼慈祥的眼睛,我怕他一向無雲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我怕他一向晴朗的天空下淚雨滂沱。所以我違心地應付着他,總是說:“小病,小病而已。”

拿着那份化驗單、同時買了許多止痛藥回到家中,見到父親在家中,心裏有些詫異:他不是出去了?原來他只是在我們住房的周圍走了走,看了看,根本沒走多遠。他說胸口疼痛厲害,根本無心看風景。只是感嘆縣城變化得太快。但他迫於想知道的.還是他的病情,我知道父親看不懂只有醫生才能知曉的化驗結果,所以我很爽快的拿給他看。他看了很久才說:“胃病?怎麼那麼痛?”他將信將疑地盯着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仍舊若無其事地說:“只是小病、小病而已。”我違心地欺騙着他;欺騙着我的至愛至親;欺騙着一直標榜忠孝的天地良心;欺騙着我那不敢恭維的愛父情結!

每到夜深時,我總聽見從父親房間裏傳來痛苦呻吟的呻吟聲;我聽見他竭斯底裏叫疼得哭叫聲,我的心裏就如刀絞般的痛。父親總是說:"服了那些藥根本不管用,還是那個疼啊!”可那個時刻,只有我最清楚,因爲我買回去的就只是些止痛的而不是治療的藥。所以您纔會痛楚,纔會更加劇烈地痛。

買回藥去的第二天,父親就急着要回家,說:“家裏就你媽一個人,農活挺多的,要早些回去,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的。”看着病得不輕的父親,他全然不顧自己,居然到了那個時刻仍然還想着家裏;想着手裏的農活;想着一個農村人永遠都幹不完的農活!我盡力地勸說父親:“別急着回去,好好的呆在這裏看病吧,在自己兒子家裏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您還舉措不安?”

爲了確診父親的病情,希望這一結果只是醫生誤診。我已作出去市級醫院鑑定的決定。於是趁東方魚肚白時,我們踏上去市級醫院的列車。爲了更能準確無誤,我們排隊看專家門診。父親顯得很不安,問我要不要上班,我告訴他我已請了假。父親更加不安的說:“你這麼忙,又要耽擱時間的,會不會扣工資?會扣分嗎?”我輕輕地拉着他的手說:“沒事的!”父親並不因此而得到安慰,還是很不安,彷彿欠着什麼。

輪到父親看病了,我則叫父親在門外等着。我向醫生敘說事情原委。醫生開好單子,我們很快作完CT後,我心情複雜地等着那份可怕的結果。

很快複查的結果出來了,正如我想象的那樣,父親的病已是肝癌晚期。我看着走在我後面的父親,心底有一種異常複雜的情感,並且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我真想抱着父親大聲地哭,想告訴他真正的病情!可我看着日漸消瘦的父親;望着他漸漸老去的背影;望着舉步蹣跚的他。想着不久後就要離世的他,我的心裏真的難以名狀。可是,爲了父親,爲了讓他能堅強地活着,我自己必須得堅強起來,我必須在父親面前裝得若無其事。爲了他,我虛僞地編織着善意的謊言。

返回老家後,父親的病越來越重:最初的時候他還能喝下一碗稀飯;可隨着病魔的加劇,致使他在最後的日子只能喝上一小口的水;直到他離世的前一天滴水未進。看着日漸消瘦的他,看着異常痛苦的父親,我的心裏猶如刀絞。我不能爲他疼、爲他痛。更不能爲他分擔一絲痛苦,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父親被病魔急劇地折磨。每每守候在他身旁時,我都非常細心,生怕由於我的疏忽而導致他的不測,生怕由於我的麻痹大意而使他更加疼痛不已。

父親是在那個多雲的午後走的,他走時,我不在他的身旁;他走時,他的兒女們都不在他的旁側。他是孤獨地離開這個世界的;他是帶着對塵世無限眷戀而去的,他還沒有等到他的小兒子來陪伴他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就撒手而去了。這對我是多麼的殘忍,對父親更是莫大的不公。當我從幾十公里外的縣城趕回老家時,父親已被停放在棺材裏。我摸着他那冰冷的手,吻着他那痛苦的臉,悲痛欲絕;在那個時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現實,面對以後的生活。望着面無表情、紋絲不動地躺在棺材中的父親時,我徹底地絕望了。活在這個令人無法接受的現實裏。

父親走後,我的心裏一直難以釋懷。我不知道父親的在天之靈能否原諒兒子的不孝;原諒我的不講實情;原諒我對他的不忠;原諒他的小兒子對他的那份虛僞;原諒那個曾經讓他愛得最深的小兒子。我不知道我先前的行爲是否傷你太深,是否讓你徹底失望?可是在那個時刻我真的無所適從,如果我們,如果我們之間能互換角色,或許您交給我的將是一份令人信服答卷,也是傾注了無數愛的紙張;如果我們,如果我們之間真的能互換角色,我定能向你那樣做一名優秀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