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記憶散文

如果說生命是一次漫長的旅行，那麼，沿途的風景就是一部沒有尾聲的連續劇，當你在行色匆匆的忙碌中偶爾得閒靜坐一隅時，曾經的過往便會像倒帶似的在眼前回放，讓你再次經歷那份感動，那份激情澎湃的欣然與感嘆。

三年前酷夏的北戴河之旅，也許心真的不再年輕，與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邂逅北戴河相比，多了的是相擁大海時海與人的相知相惜，多了的是逐浪沙灘中沙與心的相戀相悅。更令我不可思議的是，竟然連那灑脫無羈的遊人也讀得如數家珍、鞭辟入裏。至今依然魂牽夢縈的那一幕，每每憶起就會陶醉在血濃於水的花絮中難以自拔。

在這金燦燦、軟綿綿的沙灘上，沒有年齡跨度，沒有職業跨度，沒有輩分跨度。堆沙雕、玩沙浴，密密麻麻的遊人盡情地享受着大自然恩賜的這份神奇的饋贈。情趣盎然的我舉着相機不停地按着快門，心中的亢奮一如身邊涌動的波濤。

突然，一個別樣的場景出現在鏡頭裏，輪椅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眺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我一步一個深深的腳窩跑過去，只見老人目光呆滯無神，柔軟的身骨可以知道，一定是患過什麼老年重病。但面色紅潤光亮，衣着整潔合體。老人的右邊，一個知命年齡頗富修養的先生，爲老人撐着一把傘，托起一片涼爽的天空。老人的左邊，是一位不惑模樣的氣質女士，她一手握着老人的手，一手指向大海，神采飛揚地對老人說：“媽，您不是特喜歡大海嗎？瞧這大海的胸懷多麼廣闊。打小您就教導我們兄妹倆要像大海一樣包容他人，包容生活中的挫折與不幸。您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記得我和哥還在讀小學的時候，每年您都會帶我和哥來北戴河看海，那時的我們懵懂幼稚，只知道玩海，不知道讀海。您把臉拉得長長的，讓我們坐在沙灘上去想，海底都有什麼。當我和哥你一言我一語亂侃一通時，您陰沉沉的臉霎時雲開霧散了，喜不自禁地說：“是啊，這就是大海，喜歡的不喜歡的，對自己有利有害的，都攬在自己的胸懷。看海就是學海的品質。”女兒的話，老人似乎沒有反映，依舊漠然地望着遠方。

先生見我如此用情，不解地問道：“您是記者吧？”

“不是，但我很遺憾自己不是記者，假如我是記者，我會把這感人的畫面見於報端的。”我激奮地說。

“謝謝您！老母親九十二高齡了，腦梗和半身不遂不但失去了行動的自如，連思維能力、語言功能也受到了傷害。母親曾經特鍾情於大海，我和妹妹就駕車帶母親來看海了。”

“先生從什麼地方來？一定很遠吧？”

“不遠，從秦皇島來，駕車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秦皇島不是有海嗎？爲什麼跑這麼遠來看海？”

“年輕時的母親喜歡來北戴河看海，她說這裏的'海海岸線長，海面遼闊。老人很個性執著的。”

聽了先生的介紹，我打心裏敬佩起這位老人來，包括這對優秀的兒女。我還想在先生和女士的口中瞭解更多關於老人的故事，可同事喊我去滑沙場了。我只好戀戀不捨地告辭去追趕團隊了。

下午五時許，當我們坐着穿山小火車來到“鳥藝樂園”時，老人和她的兒女已經落座了。我像老朋友似的和他們打招呼，隨後找了個空位坐下來。鳥藝表演很快開始了，舞臺上的小精靈時而翩翩起舞，時而引吭高歌，時而空中蹬車，簡直無法相信這是些鳥類。不過，無論鳥技怎樣空前絕後，我的心還是沒能全放在舞臺上的“藝術家”，不時地回過頭去打量那位老者。最撼人魂魄的表演開始了，漂亮的女主持宣佈了演出的規則後，觀衆席上一片譁然，一元、伍元、拾元、貳拾、伍拾元，面值不等的鈔票在觀衆的呼喊聲中不停地晃動着，那些精明可愛的小天使，穿過小面值鈔票直奔最大面值的鈔票，銜着飛向“主人”。我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老人，兒子扶着老人的一隻胳膊，手裏搖晃着伍元、貳拾元兩張人民幣，女兒同樣扶着老人的一隻胳膊，手裏搖晃着拾元、伍拾元兩張人民幣。老人看看觀衆，看看兒子女兒，莫名其妙地憨笑着。主持一個手語，鳥兒出發了，繞觀衆迴旋一週飛向老人，又繞着老人的手鈔票端詳一番。銜起伍拾元轉身而去了。頓時，鳥藝大廳裏歡聲雷動。我自然也不例外，情不自禁地喝彩，但不是爲商機過人的小鳥，而是爲這位年邁的老母親，爲母親的這雙兒女。鳥藝奇觀在人們的驚歎唏噓中拉下帷幕，我輕輕走近老人，緊緊握住老人的手激動地說：“您是天下最幸福的母親！祝您永遠這樣幸福美滿！”老人的兒女速速起身與我握手道謝！

時光好快，三個春夏秋冬的輪迴一晃而去了，然而，老人、兒女、大海、沙灘、小鳥、鈔票構成的壯美畫卷，如冬日裏的一縷陽光，溫暖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