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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狐記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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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廣袤的荒灘上格外的冷寂,大地裸露着黃色的沙土,寂靜的荒野裏除了大大小小的沙丘,長着低矮鹼蒿子白花花的鹽鹼灘,就是寸草不生的白僵地。春天,沙丘之上的沙棘、小酸棗樹、芨芨草、紅柳之類的耐旱植物長出了嬌嫩的綠芽,一墩墩、一簇簇的星羅棋佈的散落在廣袤的荒原上。要說樹也只有連隊的周圍,條田的防護林帶,公路兩側纔有高大的綠樹,基本上都是知青們修路,造田,蓋房時栽種的。

追狐記散文

春天時每天出工收工時走在荒灘上都會看到低矮的酸棗樹開着疏淡淺黃色的小花,看到紅柳花漾起的迷天花霧,感受到惠風和暢中的春天,聽到不知名鳥兒的鳴唱。荒灘是冷寂的、雄渾的,荒灘上也萌動着濃濃春色,蘊涵着萬物的生命,也處處充滿着生機。

我門班裏的哥幾個幾乎在每個週日休息時,吃過早飯後常在荒灘野地裏提着小木棍漫無目地閒逛,互相爭論着沙丘上圓圓的土洞裏究竟隱藏的是狗獾(這個名子是後來聽說的)、野兔還是狐狸,而且還認真察看洞口的浮土上有沒有動物回洞小爪印,以確定是否有動物藏在裏面。有時也會撿來一些乾柴草堆在洞口,乾柴被點燃後迅速塞入洞中用土埋住,哥幾個提着木棍守在各個洞口,想用煙燻的方法來捉到它們。結果是其餘的洞口都冒出了煙,也沒見狗獾、狐狸、黃鼠狼等動物竄出來,看來哥幾個這心思是白費了。

哥幾個有時在荒灘上閒逛時也會碰到受到驚擾後迅速竄進草叢的草花蛇和動作機敏奔跑極快的野兔,還有不慌不忙領着幾隻圓絨絨小崽兒趕路的大刺蝟,路過雜草叢時也會驚飛幾隻被當地老鄉稱之爲“野百靈”的野鳥,至於那些扭動着笨拙的身軀,爬幾步一回頭的沙爬爬早已是司空見慣了。對於奔跑極快的.野兔,追是追不上的,我等也沒有鐵砂槍,只能望着野兔絕塵而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一天大夥兒閒逛中見到了一隻狗獾從隱蔽的野草叢中“嗖”的竄了出來,相貌奇特醜陋之極。別人見沒見過狗獾我不清楚,這到是我第一次看到狗獾,大夥兒被它奇特的相貌嚇唬住了,瞬間也都愣住了,眼鏡此刻不知動了那根神經大喊一聲“狼來了”撒腿就往回跑,跑了幾十米遠後感覺到沒人跟着他跑,就停住腳步回頭一望見大夥兒都沒跑,就大聲問道:“都咬着誰了?”您看一張嘴屁話就來了。

滿常回道:“孫子,你丫挺的說點好聽的行嗎?一張口就問咬着誰了,背氣不背氣啊?就你丫挺的慫,你見過老虎,狼見着人往回跑的嗎?”

老客“眼鏡,你丫挺的一說話就妨人,別TMD胡噴,不吉利。”

佩臣連忙說道:“哥幾個,別愣在這二了,還等什麼哪?追呀!逮着可就有肉吃了。”

大夥兒還在愣神期間那貨早就跑了三十多米開外了,大夥兒齊聲吶喊拔腿就追,那貨扭動着肥碩的腰肢,搖頭晃腦不緊不慢的領着我們哥幾個七轉八拐瘋狂的在荒灘的沙丘中兜着圈兒。看着那貨笨頭笨腦的樣兒,心想一定跑的不快,其實不然,那貨逃跑起來非常的快,在鬆軟的沙土地上哥幾個追了不到三裏地,就氣喘噓噓汗流浹背坐在沙丘上喘粗氣,擡眼一望,狗獾那貨早就跑的不見了蹤影。

狗獾和野兔見到人後是拼命的奔跑,藉着速度奇快而逃之夭夭。而那次荒灘上哥幾個追狐狸的事鬧出了許多笑話至今銘記於心。您還真別說,就當時那種情況,那種地界兒,就那種氛圍,要是擱您,當時心裏也一定會發毛。

有一年的秋天大概是九月底的樣子,哥幾個趁着禮拜天大清早就奔了暖泉車站,無非就是弄點葷腥吃,這段路程少說也得有二十里地。哥幾個在車站附近的小飯館,小商店裏閒逛了半天,等在車站小飯館裏吃完晚飯後日頭已經偏西就邊走邊聊天往回走。快到四號橋時有人發現路南的水泡子旁的紅柳樹下躲着一隻狐狸,在紅柳樹叢後探頭探腦的向這裏張望。好事的眼鏡非要哥幾個去捉狐狸,捉就捉吧反正沒事,哥幾個相互間一使眼色悄悄的撿了幾根枯樹枝,一聲吶喊衝了上沙灘準備逮狐狸,那狐狸聞聲迅速掉頭就向南邊的荒沙灘跑去,哥幾個手舉木棍呈扇面形的追上了沙灘。

狐狸就是狡猾,它不是直線跑而是圍着沙包跑,哥幾個扔向狐狸的木棍都被它巧妙地躲過了,狐狸領着哥幾個不緊不慢的在沙包間兜起了大圈子。哥幾個追狐狸追得正在興頭上,忽聽後面傳來一聲大叫,“墳圈子”!聲音恐怖之極,我嚇的頭髮都豎了起來,一身熱汗立馬變成了寒霜,拔涼拔涼的,乍着膽子慢慢回頭來一看,眼鏡站在哪兒高聲喊叫:“都追到墳地裏了”。哥幾個仔細一看,眼鏡腳下還踩着一根骨頭,什麼沙包?都是墳頭,破布片子棺材板都看見了,敢情這狐狸把哥幾個帶到了墳圈裏了,剛纔淨顧着追狐狸沒細看。我心裏正在暗想:大白天不會是鬧鬼打牆吧,此刻就見滿常“撲通”一聲跪在沙地上直磕頭,嘴裏唸叨着:“大仙,得罪了,得罪了,改日給您上香賠罪”。對他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舉動弄得哥幾個不知所措,他平時就在班裏裝神弄鬼在哪兒整蠱。他的外號就叫“半瘋”他在這一個勁兒雲山霧罩的表演,徹底把哥幾個弄暈菜了,此時大夥辨不出真假心裏還真的有些發毛。

眼鏡,這個不知深淺的龜蛋,此時開始白話他那倒竈的學問了:“列位,列位,這狐狸是四位大仙之一呀,其餘的三位是:黃鼠狼,長蟲,刺蝟,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仙。得罪了,輕則頭疼腦熱,重則大病一場,還有嗝屁的可能。”眼鏡,就是一位做酒不辣,做醋酸的主兒,好事您就別找他,壞事絕對有他一份兒,敲邊鼓那更是一把好手。

我說道:“眼鏡,你丫挺的聊齋看多了吧,得癔症了吧?又在這兒搧呼,別在這兒裝TMD孫子,剛纔不是你丫挺的鼓動着哥幾個追狐狸的嗎?得罪大仙的事你丫挺的頭一號,要得病,你丫挺的先得,哥幾個說是不是?”佩臣也附和着說“眼鏡,你丫挺的腳底下現在還踩着人骨頭,鬼附體了吧?胡說些什麼,”眼鏡一聽這話就像觸電一樣的蹦開了。我和佩臣本想找個由頭叉開話題。可再一看哥幾個面部表情還挺緊張。勞模是個明白人一聽我倆的話茬連忙說道:“別諞了,天都快晚了,沒準連裏又要晚點名開會了,還在墳圈子裏瞎轉游什麼,趕快走吧,這兒不乾淨,別在這兒找麻煩事”。

再看狐狸,躲在離哥幾個二十多米遠的墳包後面,豎着兩隻耳朵瞪着圓圓的眼睛不屑一顧看着我們。它在想:怎麼不追了,你們到是追啊,大仙我還沒玩夠哪,你們手裏一沒槍,二沒棍子,三也沒見你們扔石頭,手抓兩把沙土追我,就想把我逮着,拉倒唄,你們能奈我何?大仙我呀,不奉陪了,拜拜!我們哥幾個還在那兒愣神,它則不緊不慢地踱着小方步,得意的搖晃着高聳的大尾巴,以勝利者的姿態繞過幾個沙丘就不見了蹤跡。大夥兒是眼睜睜看着狐狸從大夥兒眼跟前從容的走了卻沒了任何的招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哥幾個此時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夕陽西墜暮色沉沉中空曠寂靜的荒灘上,哥幾個又處在墳地中間,似乎感覺到風都是陰森森的,頭髮慢慢的豎立起來,渾身皮膚髮緊起來一身的小疙瘩,一種無名的恐懼壓在我的心頭,我的雙腿也有些輕微的抖動,暮色,寂靜,微風,墳地都令我們緊張異常,此刻如果有任何輕微的響動都有可能嚇趴下兩人。

在勞模的敦促下哥幾個聚攏在一起慢慢地往回走,誰也不說話心裏卻都在嘀咕,氣氛很是凝重,就連話最多的眼鏡也不敢開口。別人的情況我不知道,我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靈魂幾乎不在了,只是麻木的走着,爲走而走。荒野是靜謐的,靜得令人毛骨悚然,風是涼的,涼得人心都冰冷了。深沉的暮色中一羣年青人木然的走着。

我似乎感覺到哥幾個是越走越都往中間擠,也都想走在人羣的前面,誰也不願走在人羣的邊上,更不願落在後面,而且是越走越快,不知道是誰率先撒丫子跑了起來,隨後哥幾個一窩蜂似的全都撒丫子跑了起來,誰也不幹落後,爭先恐後的跑,飛快的跑,瘋狂的跑,拼了命的跑了起來,三裏多地一口氣跑過了四號橋方纔停了下來。在回連隊的路上大夥兒仍然走得很快,誰也不回頭悶聲的疾走,一路上誰都沒說一句話。

壬辰年八月,一蓑煙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