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微醺的早晨的散文

那片喇叭花，盛開在一個晨露微醺的早晨。我發現它們的時候，正急急地準備穿越馬路，去趕那班即將開走的公交車。在圍欄的外面，突然就那樣燦爛地闖入我的眼簾，讓我停了下來。

粉的，紅的，朵朵綻放着鮮豔，頂着秋日裏那晶瑩欲滴的晨露，襯着澄澈的深藍的天空，齊齊展示着它們生命的活力。又彷彿是塵世裏那安靜的姑娘，不暄不擾，安靜地待着那裏，等着她喜歡的人到來。

這是個新的小區，一切還都在修建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在那裏生根發芽，落地開花。

我是個善感的`人，眼睛裏那一刻便溼溼地如同晨露的微醺。

想起很多年前，鄉村裏那些做着夢的日子。

母親是個勤快的人，家裏的日子過得並不如意。父親爲了家庭在外面奔波，家裏的大事小情都落在了她的肩上。照顧着婆婆和兩個孩子，不管地裏的活，還是家裏的活，樣樣收拾地清清爽爽。屋前有一片大大的菜園，她總是那把個地方耕耘的熙熙攘攘，什麼季節什麼樣的蔬菜，總熱熱鬧鬧地擠滿了整個園子。

她每天起得很早，去澆水，修整。我14歲前離家住校前的記憶，大都在那片菜園裏，那是我的祕密花園。菜園外面的溝沿上，總是密密地開滿了大片的喇叭花，奼紫嫣紅。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黃的，白的，紫的，一串串，一簇簇。母親彷彿懂得我那些小小的心思，即使那片野花囂張到就要越過她的菜地，她也不去理會，任它在那裏輕輕綻放。因爲她的小女兒，總是在那裏做着不肯醒來的夢。

我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兩條長長的麻花辮搭在胸前，清秀姣好的面容，彎彎的會笑的眼睛，母親在那時算是個美女了。她那樣的年代，姥爺竟然讓一個女孩子讀到了高中，又多才多藝，會唱會跳。只是因着那個年代，一切機緣差錯，讓她錯失了走出去的機會。沒有怨言，只有接納，她默默的挑起了生活的重擔。那片菜園，換取了我和弟弟的學費，換取了我夢想着的藍色揹帶裙。我至今想像不出，以她不到160的身材，是怎樣用自行車馱着150多斤的菜豆，騎到80裏外的城陽集市裏，那些上坡下坡，她是怎樣爬上爬下。

“媽，當時摔過吧？”。“摔過”，她淡淡地笑着，華髮早生，依然會笑的眼睛，卻寫滿了生活的滄桑。

我終於如了她的願，脫離了那片土地，不用再象她那樣，一生勞苦。在繁華如錦的城市裏，雖然體力上不再勞累，我卻再也沒有了少時的快樂，很少見到那樣肆意開放着的喇叭花，頂着微醺的晨露，向着湛藍的天空，熱烈而奔放地開着，從不畏懼環境，芬芳自來。

如今她的菜園，越變越小。她固執地留着那一小塊兒，裏面的菜依然熙熙攘攘，只是不再用來換錢。那裏面有着她外孫喜歡的草莓，我喜歡的菜豆和生菜。她的外孫，也顛顛地跟在她後面，他是不會知道他姥姥以前的歲月，但是那片小小的菜園，竟也成了他時時想着的樂園。什麼時候只要有空回去，必須是要去那裏看一看，玩一玩。

那些晨露微醺的早晨，成了我生命裏最寶貴的記憶，承載着我的夢，承載着母親的所有，變成了我生命裏最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