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在照片裏的舊時光散文

一】

這輩子，和先生吵架時，做過兩件最爲愚蠢的事：一是燒燬了戀愛時，自己和先生兩人之間互相寫的那四、五十封情書；二是撕碎了自己之前所有的照片。

閒暇的日子裏，靜下心來之時，偶爾也想翻翻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回味一下當年的那些青春時光。如今，沒了可翻的照片，看來，只能是通過文字來慢慢回憶從前那些舊日的時光了。

說是所有的照片，其實我的照片數量不少，但種類並不多，大概就兩段時期的照片吧。一段是高中讀書時，在校園內照的；一段是在廈門打工時，和同事在鼓浪嶼、南普陀等一些景點拍的。這些照片，有的是和班上同學或是和打工同事的合影，有的是自己一個人單獨照的。還有幾張零零散散的照片是自己在小學代課時和畢業班學生及全校老師一起的畢業合影，以及“三八”婦女節時先生所在的鄉鎮組織到龍虎山旅遊時拍的。

二】

小的時候，因爲生活在比較偏僻、貧窮的農村，父親家的祖祖輩輩都是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別說是照相，就是照相機那時也從來都沒有見過。母親倒是讀完了那個時候的小學，外公曾經在鄉里做過幾年祕書，算是個有些文化的人。外公家也確實有一些用鏡框框好掛在牆壁上的照片，但那些照片也都是當年上海下放的知青住在外公家時給外公、外婆、舅舅和小姨拍的。每年的春節或端午，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也會跟着父親母親去外公家做客，雖也曾見過那幾位在外公家住過的知青大哥哥，卻從未碰上過他們照相，更別說給自己留下一張照片了。

小學五年級時，學校老師倒是組織過學生照畢業照。那時學生一個個地站在教室外，照相的師傅把一塊紅布往教室牆上用釘子一釘，紅布的前面再放一條學生上課時坐的凳子，每個人往凳子上一坐，“咔嚓”一聲，一張貼在自己小學畢業證書上的黑白照片就算是照過了。不過，那是太早時候的事情，畢業證書上的那張黑白照片早就在歲月的流轉中不知飄落去了哪裏。

初中畢業時，也是在老師的組織下，照了和小學五年級時一樣的個人畢業照，另外還照了一張放大的全班師生合影照，也和同桌一位女生站在學校操場上照過一張小小的有一棵樟樹爲背景的照片。當然，這些照片也都是黑白的。但這些照片那時不懂保管，也早就在亂丟亂扔中沒了蹤影。

三】

進入高中時，許是年齡開始大了點，也是進入青春時期愛美的緣故吧。有過一段時間，我和我們班的同學對照相很是迷戀。

那時，學校坐落在離縣城和鄉鎮都很遠的鄉村。每次照相都是鎮上那家照相館的師傅到學校來照的'。最初，師傅來時騎的是自行車，後來，改成了那時獨有的嘉陵摩托車。想必，照相師傅那時生意是越來越好，錢也賺得越多吧。而我們這些愛照相的學生，則是把家中父母給的生活費胡亂用在了愛顯擺自己的照相上。

猶記得，那時照相選擇最多的地點是我們女生宿舍旁的那口大池塘的四周。那個池塘四周雖沒有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中的荷塘那麼美，但一年四季中，卻也是別有一番風情。不論哪個季節，也不論一天中的正午或是傍晚前的那段自由活動時間，不用選址，隨便往池塘邊哪個角落一站，照下來的相片都能讓我們自己樂上很長一陣子。

幾年的高中生活，在校園內這個風景優美的池塘邊，我曾把母親省吃儉用留給我在學校的生活費一次又一次地給了來學校照相的那位師傅。剛開始時，也曾覺得這樣花掉在學校用來買菜票的錢照相不好意思，只是照一些小小的便宜點的黑白照片。後來，心慢慢野了、麻木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每逢照相師傅來學校，總會和同學一起毫不猶豫地拿出身上僅有的一點生活費照上幾張相對學校食堂五分錢或一毛錢一碗的青菜來說要貴得多的幾張彩色照片。

在那些照片裏，有我和同桌兩人趴在池塘邊的草地上，撐着下巴，笑得不知天高地厚；也有我們班上全體女生手拉手站成一排，以池塘邊枝葉繁茂的楊樹爲背景，同樣是笑得青春飛揚；更有一些自己個人依着池塘邊的小竹子，或是靠在池塘邊的合歡樹幹上，又或是手中搖着池塘邊的狗尾巴草的故作沉思……

離開學校前的一段日子，也曾因爲厭倦了池塘邊的風景而在校園的其他角落照了幾張自以爲很有特色的照片。有坐在梨樹杈上的個人照，有班上所有女生圍坐在操場上佯裝彈着吉他的合影照，也有花開時跑到校園外的小山上與自然界中各種花兒的合影照……

曾經，也怕被母親罵，而死死地把這些照片藏在課本堆裏。曾經，也怕被母親罵，在家只敢偷偷地看這些照片。曾經，也怕被母親罵，在欣賞別人的照片時，死也不敢承認自己也有很多照片。

四】

出了高中校門，在廈門打工的日子，也曾照過很多相片。

這些相片大多是在工作穩定後，週末和同事一起去廈門鼓浪嶼和南普陀以及湖裏山炮臺照的。不知是不是高中照了太多相片的緣故，其實，那時我已不是太愛照相。之所以仍會照了那麼多，只是出於同事之間的友好，不忍掃了大家的興罷了。

那個週末，同事帶了自已買的相機，在一家小店買了兩盒膠捲，邀上我和另外兩位同事，我們四人一起去了鼓浪嶼遊玩。當時的鼓浪嶼，很多景點都不用買門票，只要你願意，可以一個景點接着一個景點遊玩。從踏上鼓浪嶼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們就開始走一處，照一處，碰上自己認爲風景特優美的地方，四人便會輪流着多照上幾張。那個時候的相機是傻瓜相機，就算是從沒摸過相機的我，也能輕鬆隨意地給他們照上幾張。

在菽莊花園，在毓園，在日光巖，在鼓浪嶼的海灘上……每個經過的景點，我們都照了一些相片，尤其是在鼓浪嶼的海灘上照得更多。還記得有幾張單獨的個人照片，我是帶了眼鏡照的，身子靠在海灘中的長廊上，兩手撐着欄杆，迎着海風，笑得一臉陽光，笑得一臉燦爛。後來，在離開廈門的很多日子裏，自己仍愛把這幾張照片拿在手裏不停地看，仔細地看，任由思緒一次次地飛回到曾經的那段時光，享受着曾經的美好……

後來，也是差不多以同樣的方式吧，與另外的同事一起又去過南普陀，去過湖裏山炮臺，也去過萬石植物園，在這些景點同樣也照了一些很隨意，但卻同樣很美的照片。

五】

離開廈門後，結婚時，連同以前在高中照過的所有照片我都帶在了自己身邊。沒事的時候，和先生一起會時常把這些照片翻出來一張一張地看。有時會感嘆時光的流逝，有時會欣賞自己曾經的美，有時也會一遍遍地回想着自己那段打工的青春歲月。但更多的時候，也會對着高中的照片，嘆惜自己曾經虛度的光陰，責備自己曾經的懵懂和不懂事……

倘若，時光能夠回到過去，我想我絕不會撕毀了自己所有的照片。倘若，時光能夠回到過去，我想我更不會在高中去照那麼多浪費時間，浪費金錢，迷失自我的沒有太多實際意義的照片……

只是，可惜，一切已沒有了“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