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徽州散文隨筆

徽州，總有那麼幾場煙雨。

一川煙雨，攪得滿城風絮，來把徽州喚醒。小巷裏，杏花雨打溼了春天的單衣。河岸邊，春潮晚來，野渡無人，孤舟自橫。繡樓下，芳草斷煙，別淚漣漣。徽道上，長歌短歌，歸夢遙遙無期。

徽州的雨，村姑一樣的清靈婉約。沒有一絲的冷漠與暴戾，也沒有一絲的落魄與黯淡，她姍姍然而來，又嫣嫣然而去。就這樣風姿綽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懷着融融的情意，借得整個野村田疇，由淡到濃，把徽州的面龐細細描摹。從青草到綠葉，從蔬菜到瓜苗，再折下幾枝粉紅的杏花與黃燦燦的油菜花間或點綴。黑白分明的古徽州，又平添了一份斑斕多姿。

煙雨徽州，自有詩人筆下的萬般神韻。徽州的神韻生於水面，一縷一縷地升起，婷婷嫋嫋，化身了一大片一大片乳白色的雲，那便成了帶有徽州的體溫與情意的雲。煙雨徽州，雨的故鄉就是徽州的雲，而徽州的雲就是這雨的靈魂在飄蕩，相偎相依，不離不棄。

煙雨徽州，巍然矗立着的，是徽州的山。它沉默寡言，任由雲嵐氤氳徽州的山，像徽州的男人，清秀之中包含着厚重，陰柔之中包含着陽剛，明朗之中包含着滄桑。

煙雨初歇，地氣升騰，徽州的天空碧藍如洗。青石板路溼淋淋的，路邊是漲滿水的河牀，一步一滑，踏上蜿蜒崎嶇的徽商古道，徽州商人撐起油布傘，滿懷夢想，走向他鄉。他們下決心不能回頭，他們的身後，是翠竹茂林中掩映着的馬頭牆，是那帶美人靠的寂寞的雕花古牀，是那閣樓上望斷天涯路的幽怨的目光，還有滴雨到天明的廊檐……

徽州在煙雨中穿行。一切都是洇溼了的徽風徽韻。它的白天就是宣紙，夜晚就是徽墨，煙雨徽州就是一幅淡濃相宜的水墨畫。人遠行，猶未歸，宣紙是否已發黃，徽墨是否已乾枯？

天空是永恆的，徽州似乎不夠永恆。徽州的心思與桃花一起盛開，一起凋謝。日子過得富足而又平淡，隨意地活着，沒有一點章法。徽州是一座巨大的戲臺，有書生的青燈黃卷，也有商賈的紅燈綠酒，註定是一場華麗的演出。來的'來了，去的去了，天空沉默無言，一切的熱鬧都不過是一晌貪歡的煙雨。

青山依舊，幾度夕陽。粉牆黛瓦雕樑畫柱漸漸朽毀，石牌坊下守候着孤獨光陰的老婦人滿眼的慈悲，撐篙放舟的船伕聽見了岸上的踏歌聲，倒圮的宗祠還存放着發黃的家譜，那些白髮蒼蒼尋根者的面頰上，無奈而蒼涼的感懷之淚滴滴清亮。但他們都已經不是自己，而是一段段寂寥與惆悵，一段段業已遠逝的古典唯美的農耕歲月。

把日曆往前翻翻，經過一頁又一頁，踏遍了一村又一村，便到了徽州。翻來翻去，躑躅徘徊，徽州總不過是那幾場煙雨。“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