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之語散文

（一）一面藍湖水

桌上的那一本宋詞，似乎只翻開了一頁，那匆忙的五月便在微微的涼風中掩面而去。回眸的瞬息，庭院的深處，只留下那一抹又一抹還盪漾着春色的綠，明媚而又張揚地舞動或是靜立，像極了兒時那襲綠色的裙裾。

流連於靜謐的夜色裏，任脣邊的詞，一闕又一闕在昏黃的燈影下起落。木架上的那一盆綠蘿，終是一臉安靜地對着我緘默不語。很久了，總是靜不下心來看書或是寫字。

記不清是從哪一年開始，這個季節，總是會無端生出一些病痛。一場感冒，竟然生生地持續了一個多星期。白日裏的大汗淋漓、夜半里的輾轉難眠，再加上不斷地咳嗽、持續的低熱，讓我整日昏昏沉沉。雖然自小就懼怕打針、厭惡吃藥，但這樣的身體狀況，還是讓我不得不跑去看醫生。醫生說，是風寒所致，需好好治療與調養。萬般無奈之下，勉強答應用針劑。蘇打水味濃重的醫務室內，我扭過頭，不敢擡起眼睛看看那長長的針頭。兩針紮下去，除了滿心的惶恐，便是難忍的疼痛。忽然記起好像誰曾說過，有些人天生如此，對疼痛特別敏感。而我，恰是那一類。

站在時光面前，有時總是禁不住會默默嘆息。就像在前些日子裏的那個節日，看到衆多孩子們雀躍而歡欣的身影，感覺到那些天真無邪的眼眸裏掩飾不住地快樂與幸福。我的心，是深深地喜悅而又微微地疼痛着的。站在城市的深處，有時會覺得自已，早已滄桑不已。老去的，不僅僅是歲月，還有那顆，敏感細膩而又輕愁遍佈的心。

總覺得圖片和文字一樣，是我一生中無法逾越的城池。就像那天，被一張圖片吸引眼眸，目光隨之而定格，內心久久無法平靜。是在彩雲之端，玉龍雪山的一面湖畔。潔白的雲朵輝映着濃郁的黛綠，蔚藍的湖水盪漾着細小的微波。陽光下，那一面藍湖水，是那般的澄透、那般的寧靜。我的心裏，瞬時生出無限的嚮往。我在想，我的前生，是否從那裏路過？抑或，曾是那湖畔旁生長的一株草或是一顆樹？要不然，爲何可以如此輕易地印刻於心？

想起一句話來。

我們之間，有着一眼平靜的湖。我們是湖邊的草蝶，無憂無慮地在湖邊翩躚飛舞……

那樣的文字，映入眼簾，竟是那般瞭然於心。

不得不承認，那樣的畫面一直都存在於我的腦海，銘刻於我的心間。

唯願，來世能化蝶。

（二）那面湖

原本是設想過一場相遇的，與湖。

然而，最終的.結局卻是，未曾靠近便要遠離。

只不過，在零下１度的寒冷裏，透過陰冷綿綿的暮色，我還是遠遠地望見了那片湖。驚鴻一瞥間，它竟完全吻合了我在心裏無數次想像過的樣子，長天一色、碧波萬頃。

也許，湖，是寂寞着的。

看不清湖裏是否有浪花，聽不見空中是否有鳥鳴，輝映着昏黃的路燈，我只望見湖面那一片斑駁陸離的燈火；想必，湖裏是有魚蝦的，只是這蕭瑟料峭的寒、深入骨髓的冷，讓它們都隱匿在了湖的深處；想必，湖底是有水草的，只是這冬日的寂寥、夜色的蒼茫，讓它們失去了隨風曼舞的慾望；想必，湖邊是有鳥雀的，只是，昨天夜裏那一場紛紛揚揚的落雪，讓它們就此遠遠地逃離。

也許，湖，是清冷着的。

岸邊的柳，仍在低低輕聲吟唱着那首無人能夠聽懂的歌。青苔遍佈的石，仍在靜靜等待着那場山盟海誓的赴約。而那頂被丟棄在柳下的竹箋斗笠，定是垂釣的老人踩着狂亂的風聲，在匆匆離去時不小心留下的吧。寒風中，那幾株依然盎然挺立着的小草，是不是在默數着與誰人相遇或是重逢的日子？還有，那幾只美麗的天鵝，此刻，又會停留在何方？

也許，湖，是憂傷着的。

看不見夕陽的影子，綿延的陰冷，早已讓溫暖的陽光銷聲匿跡了。此時，淺淺的湖邊，或許是結了厚厚的一層冰的。遠遠望去，縈繞在湖面的，只有一團又一團白茫茫的霧氣，嫋嫋娜娜、經久不息，宛若人間仙境。只是，少了那對曾在湖裏纏綿嬉戲的鴛鴦，少了那羣曾在湖面一掠而過的白鴿，此時的湖，還能夠快樂如初麼？

也許，湖。是安靜着的。

湖面，沒有輕舟、沒有漁火，沒有小小的船漿緩緩划動水面的聲響。靜若處子，該是此刻這世間用來形容它時最美好的詞彙。然而，我一直都知道，在安靜的外表下，它同樣有着一顆沸騰着的心。只是，它骨子裏所有的洶涌與嫵媚都只爲一個人而盛開。只是，那個人一直沒有到來，或者早已來過，那時，它還一直在沉睡。或者，又如這紅塵深處的男女，不管你如何努力做到淡然相生，但終有一天，你的眉眼，一定會在某人的注視下，落滿風雪。

這，便是落在我眼眸深處的，那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