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爺散文

在小區物業公司上班的張大爺，今年約摸六十歲，他主要打掃小區裏的衛生。他的老伴在附近的超市做保潔工作，老兩口的工資加在一起大概有四千元。

張大爺平時還兼顧着收廢品這一項業務。他將自己的聯繫方式寫在紙片上，然後，他挨個貼在每個樓棟的單元門上。只要給他打個電話，張大爺就上門收集廢品，風雨無阻。

有天，我看見張大爺正在小區樓前掃地，他掃一會地就瞅瞅旁邊的兩個孩子，時不時還囑咐兩句，“你們倆注意安全，不要四處亂跑。”

這兩個孩子開心地應答着，“爺爺，我們知道了，不會亂跑的。”

他倆在一旁開心地嬉戲、玩耍。男孩看起來有十一二歲，女孩有七八歲的樣子，看着都非常乖巧伶俐。

忽然，他們玩的小皮球滾到我的腳邊，小女孩連忙跑過來，怯生生地說：“阿姨好，我來撿皮球。”

我笑呵呵地將皮球遞給他，然後指着旁邊掃地的張大爺問：“他是你的爺爺嗎？”

小女孩清脆地回答，“阿姨，他不是我的爺爺，我的家在大山裏呢。”

好奇心慫恿，我繼續追問小女孩，“那你的父母呢？”

小女孩聽到“父母”這兩個字，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她傷心難過地說，“我沒有爸爸媽媽，我和哥哥是跟着爺爺奶奶生活。”

“那你和哥哥怎麼來這裏了？”我的心一怔，腦海中馬上浮現出，莫非他們兄妹倆是被人販子拐賣到這邊的？

小女孩臉上又露出甜甜地笑容，“是張爺爺接我和哥哥過來玩的。昨天，張爺爺還帶我們去看了大海呢。大海好大好大，海水好藍好藍呀。我都找不到大海的盡頭在哪裏。我和哥哥在海邊的沙灘上玩了一下午，沙灘上的沙子好軟哦，光着腳丫子踩在沙子上面真得好舒服。還有那海水是鹹的呢，我們撿了好多貝殼，還捉了螃蟹……”

望着小女孩一臉興奮的神情，我緊張不安的神經鬆懈下來，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小姑娘，張爺爺是你家親戚嗎？”

在一旁的小男孩忙說，“不是的，阿姨！我爺爺奶奶說張爺爺和張奶奶他們都是大好人，是我們全家大恩人，讓我們以後一定要報答他們。要不是張爺爺，我就沒有機會上學，更不能來這個大城市玩了。阿姨，我跟你說說我們是怎麼認識張爺爺的。”

我點點頭，聽了小男孩說的話，可以猜想出他的爺爺奶奶也是善良、知恩圖報的大好人。

小男孩又繼續說，“在三年前的一天下午，張爺爺在我們村的山上迷路了。那時，碰巧遇到我的奶奶，奶奶就把張爺爺帶回家留宿。一直以來我的爺爺身體不好，他常年躺在牀上，家裏全靠奶奶一個人幹活掙錢養家。由於家裏太窮，九歲的我沒能去上學，在家幫着奶奶照顧着妹妹和爺爺。其實，我非常渴望上學，每當看到鄰居的小夥伴們揹着書包高高興興地去學校，我特羨慕。多麼奢望自己有天也能揹着書包走進學堂。可是這一切只能幻想，我們一日三頓都吃不飽飯，哪有錢讓我去上學啊。當張爺爺跟隨着奶奶來到我們家，奶奶拿出家中僅有的半斤大米煮了香噴噴的白米飯，她又從鄰居王奶奶家借了一點油，炒了兩盤自家地裏種植的蔬菜。奶奶熱情地招呼張爺爺吃飯，卻叮囑我和妹妹乖乖地待在廚房不要出去。妹妹那時太小不懂事，聞着飯菜的香味就跑出去，嚷嚷着要吃……”

說到這裏，小男孩哽咽了，“看到這個情況，張爺爺一個勁地追問奶奶，奶奶這才告訴了張爺爺實情。他忙拉着我和妹妹的手說，大家一起吃。但他一口沒吃，而是先讓我和妹妹吃，就這樣我們第一次吃飯吃到打飽嗝爲止。後來，張爺爺臨走前，告訴奶奶，你一定要讓兩個孩子讀書，通過讀書來改變他們自己的人生命運。他說，雖然他收入不高，但會盡力相助。只要他還活在人世，就會一直負擔我和妹妹上學的費用。從此以後，每個月張爺爺都會寄錢過來，我也如願走進學堂。這次，張爺爺特地到我們家去，接我們兄妹倆過來看大海，看看城裏的風景……”

“阿姨，在我們心中，張爺爺就跟我親爺爺一樣好。”兄妹倆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他們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後又繼續玩去了。

聽完這對兄妹的話，我忽然想起，有次在銀行裏碰見了張大爺，當時他正在填寫匯款單，由於他沒有帶老花鏡，看不清單據上的字跡。張大爺看見了我，就讓我幫他填寫。當填寫金額的時候，我問張大爺是多少，他說二千元。

我隨口一問，“張大爺您這錢是匯給誰的呀？”

張大爺爽朗地說：“匯給我的孫子孫女。因爲他們的家境比較貧困，家中又有常年臥病在牀的.人，所以我儘自己能力幫他們一把。我們老兩口的工資一半郵寄給他們，剩下的一半再存一部分，餘下的就是我們老兩口的日常生活費。那些賣廢品的錢全部都存起來，孫子孫女還小，以後上中學、上大學都還要花錢呢。現在趁着我們還能動，能多掙點就多掙點，人老了，乾乾活多活動活動筋骨對身體好呀。”

當時，我的心中雖有疑惑，但也沒好意思細問。特別是看到張大爺一提起孫子孫女，他飽經滄桑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隨後好幾次在月初的時候，我都看見張大爺去銀行辦理匯款。

這下我才真正明白是怎麼回事，內心非常敬佩張大爺。後來家裏有什麼紙殼、報紙、塑料瓶等等，我都收集存放起來，看見了張大爺就給他，當他稱好給我錢時，我不要，他就生氣地說：“姑娘，大爺我有手有腳，身體健朗的很。你小姑娘家離開父母，獨自在異鄉，也不容易。這錢你得拿着，賣廢紙的錢雖不多，但夠你吃一頓飯的呢……”

我知道自己的這個行爲傷了大爺的自尊，甚是內疚，從那以後，我不問什麼多少錢一斤，大爺說多少我就收多少。朋友同事他們有閒置物品或小孩的衣服，只要看起來不錯的，我都拿回來送給大爺。大爺也不嫌棄，都樂呵呵地收下。我知道他收集這些，都會挑出有用的、好的，給那兩個孩子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