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記散文隨筆

其實，肇慶的七星巖是比杭州西湖來得美麗，七座筆立的山峯，在清澈透明的星湖上星羅棋佈着，登山有石階，進山有溶洞；路堤雜樹陳花，岸間蕩橋悠悠，是喜山愛水如我者休閒的好去處。

我遊七星巖，時值淺秋，朝日初升，薄霧將散，山嵐不起，湖如鏡平，魚兒依稀，水草飄飄，遊人寥寥，清脆婉轉的鳥叫聲聲入耳，樹不見紅葉，藕雖殘而顯夏日荷花的熱鬧。

天柱峯峻險奇美，推七峯之首，遙望峯頂，有亭翔然於晨霧流雲之間，到得山腳，仰視而不能知其高遠，忽生登臨的衝動，不加思索，一聲“拜拜”，我便離了同伴，沿石階奔騰而上，那情狀，像是小小頑童了，只三五十步，便氣喘吁吁，便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攀沿，全沒了先前的天真，山石鋪砌的臺階，粗獷而藝術，窄仄而陡險，有鐵鏈以爲護欄，聊解遊人之驚恐，一面是筆立的峭壁，一面是萬丈之深淵，稍有不慎，跌落下去，粉身而碎骨無疑。

登山小徑上，了無人影，唯山風呼呼，秋陽高照，雜樹爲伴，恐懼頓生。意欲回頭，又恐同伴恥笑，便硬着頭皮，橫下一條心，繼續攀登，路迥峯轉，忽見頭頂一對老人，正互相攙扶，往山頂登雲，老婦童顏鶴髮，精神抖擻，老翁雖有青絲，頭頂卻是光禿禿的“寸草不生”了，婦人似在說一個什麼笑話，惹得老翁爽朗地笑了，到了他們身後，我招呼着，請問兩位老先生，到山頂還有多遠？鶴顏者說，一半吧，大概還有一半路程，說着，他倆停下來，爲我讓路，我說了聲謝謝，仄身而過，繼續登去。

愈往上，樹愈小，再後來，乾脆沒有了樹，只剩下一些小灌木，在石縫裏頑強地拼搏、掙扎了，猛一回頭，城市盡收眼底；一隻山鷹，在腳下盤旋；一片白雲，在頭頂悠悠，雖大汗淋漓，心跳急切，卻心曠而神怡。這大概就是登山的感覺。

陡峭的山路上，又出現兩個人，許是母女，小女孩兒六七歲的'樣子，扎倆小辮兒，生得膀大腰圓，媽媽卻是窈窕淑女狀，一副病西施模樣，我又招呼道，小妹妹，鍛鍊呀！胖女孩兒停下來，望着我，大大方方地說，慢騰騰地說，一字一頓地說，媽媽每個星期帶我來爬兩次山，爸爸要我們都鍛鍊鍛鍊，把“都”字說得特別突出，爸爸呢？他怎麼沒有來？問爸爸呀，他太肥了，不敢來，胖女孩兒說道，吃吃地笑了，兩隻大酒窩兒，在紅撲撲的臉蛋兒上閃，瘦媽媽一直微笑着，望着女兒，好幸福的樣子。告別母女，我繼續走我的路，一邊走，一邊想，我要是把兒子也帶來爬爬山，鍛鍊鍛鍊他，該多好，轉而又想，我帶他爬過廣州的白雲山，爬過北京的香山，爬過長城呢，便釋然。

終於到了山頂，一隻小亭寂寞地站立雲端，鳥瞰羣峯、湖泊、城市和它所在的大地，一對情侶、緊緊依偎，靜靜地，坐在一塊石頭上，見有人來，並不躲閃、扭怩、羞澀，就那麼相擁着，這世界，彷彿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

終於看清楚了，城市的燦爛，星湖的美麗，盡在秋陽裏閃爍，風大起來，流雲飄走了，那隻山鷹呢？母女倆上來了，那一對老人呢？他們能上來嗎？

手機響了，是頭兒在呼我，於是，下山去，下山有另一條路，其間的艱辛，自不待言。

那一對老者，不畏艱難危險，相互提攜，始終不渝，形影不分，是一種美麗；那一位女童，在父母的攙扶下，走上充滿荊棘的漫漫人生之旅，也是一種美麗；而那一對情侶，把熱戀的腳步，撒落在充滿困難和危險的山路上，更是一種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