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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一所綠色的房子住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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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築綠色夢】造一所綠色的房子,住夢

造一所綠色的房子住夢散文

昨天晚上,下了一整晚的雨,我在臨出發前的忐忑裏慢慢入眠,像個聽到任何動靜都第一時間感到莫名不安的刺蝟一樣,蜷縮着身體,我睡得並不安穩。

清晨起來,窗外的走廊裏已經是水沒鞋根了。溫度驟降,大雨滂沱,窗玻璃上沾滿着厚厚一層泥漬,窗臺上的潔白瓷磚一夜之間留下不知什麼動物來過的痕跡。屋外的枇杷樹像是突然之間煥發出生機,連枝葉都比平時挺立了許多,綠油油得發光。大概是太久沒有如此乾淨整潔,太久沒有得到像樣的潔淨雨露滋潤。它竟如少女出浴時那般,在我眼裏潔淨得真實。好像每一個葉片上的每一處氣孔,都可以敞開了呼吸,放肆的再次深呼吸。不必害怕灰塵,不必顧慮霧霾掩肺之痛。這終是多日塵霾天氣的苦熬後,終於等來了這來之不易地自然舒展。可畢竟是是離初生是已是數十載光陰縱逝,人世浮華變遷無數。這雨是否夠清澈得如當初點化生長一樣,令所屬之物生於斯欣悅至極,亦早無奢望。

雨滴而已,學佛的摯友說:誰言它能與疼痛無異?一語道破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和痛處,又不知是何緣起。

我卻在這似是而非的精神滯鈍裏更加恍惚不已。因爲對於每天都身處驟變環境的我來說,精神的上的虛無和色彩的匱乏感比現實來得猛烈至骨。可來自現實世界的精神這一重,讓我窘迫不已。十多年前,來自鄉村的青山綠水間的我來到城市,八個小時,十個小時,十五個小時。坐在高樓裏望向樓宇間窄窄的縫隙,看着那條巷子慢慢擁擠起來,我漸漸忘記了原先那些生在窗臺外,和我一同比賽生長的綠色。沒錯,這裏是開發區,中國有無數的開發區,工業區,農村和城市,甚至是原始森林也不放過。因此,我只能告訴你們:這裏是中國的開發區。而我們中的絕大部分人是沒有辦法生活在綠色裏的,出生在青山綠水間的人亦將越來越少。

這讓我做了數十年的農場主的夢想,漸漸冷卻下來。因爲歸鄉的旅程早已不再是車窗外愜意的綠蔭環繞,鳥語啁啾。就像大多數人回去後,發現自己早已被成爲遊子和流浪的孤兒,講不出鄉愁,亦流不出清澈的淚滴。有人稱這類人爲盲流。盲流就盲流吧,當初就這麼想過:“不論盲與不盲,我都是要不停流動的。”最貼切的莫過於不識字的母親的那句話:“活着就得奔波,人類千百年來莫過於此。”我像那頭被扔下懸崖的雛鷹,在猛然間意識到自己正在向死亡墜落時,拼命撲騰。

我質問自己:擁有知識的自己,在城市和物質的包圍下學會了什麼,貪婪和自私的索取,還是忘記了青山綠水和藍天白雲間自由翱翔的衝動?可青山綠水和藍天白雲今夕又何在呢?我們頭頂霧霾,腳底下污穢成堆,滿臉脂粉的把自己困在鋼筋水泥的牢籠裏強顏歡笑,卻仍舊不願離開。在醉生夢死和人造的溫度裏生活十數載,竟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到當初的青山綠水間嬉戲,踏着鄉間的青山綠水,頭頂藍天白雲和消失的它們瘋狂賽跑了。

這讓昨天晚上還在夜市喝酒吃肉,大談人生理想的我頓時陷入了失語的境地,昨天晚上分別的時候都還不是這個溫度的。穿着背心、短褲,拖着人字拖的我們一路東倒西歪地從夜市趕往江邊,只爲過過捉螃蟹的癮。幾乎是在老闆夫婦的攙扶下,我們纔沒有被他們家的門檻給放倒。清醒過來才覺得自己十分地好笑,一根被人塌了無數遍的門檻竟然就讓一米八的我出盡洋相。

回想起昨晚的溫度,再看看眼下冷風颼颼的窗外,這是昨天與今天,這幾乎就是理想與現實,這樣的溫差激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我仍舊穿着和昨天一樣的衣服,站在無數次凝望夜空的窗前,只不過這一次是雨霧朦朦的清晨。似乎一切都變了,變得和昨天不太一樣,而我們——還在這破舊老房子裏繼續迷茫的人們,又該去往何處?

我們相顧無言,沉默裏沒有肅穆,只有與窗外雨絲悽悽相對的靜謐,這並不是來自聖徒內心虔誠的祈禱。而是在這樣花季過後雨季將至;花樣年華滑落而立之年不遠;春天的花海凋零而夏天的荷塘才冒出幾聲稀疏膽小的蛙鳴時,身處繁榮未夠都市裏的我們,深深的孤獨和彷徨。我們都企圖用與城市保持一致的喧囂,來掩蓋自己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光,霓虹燈畔的麻醉似乎有一種暫時解脫的蜃景。有人說那是墮落,也有人說是年輕,上一代人不懂的年輕——要麼瘋狂,要麼死亡。我有幾位遠方的朋友,多年不見,他們選擇了與我迥然不同的另一條路,與我和比我更加瘋狂於麻木的世界靜悄悄地告別。

我還繼續這樣活着,沒有改變地力量,也不唯唯諾諾地順從,偶爾抗爭一下。抗爭親情、愛情和現實的削磨,這樣的現實是使我們頓感無力,處處碰壁的罪魁禍首。這樣的現實是從一個未被孕育的生命,到油盡燈滅後連灰塵也不曾剩下的一次穿越。一個很快就會像還未被人類發掘的瀕危物種一樣銷聲匿跡,如同從未存在也不會有結局的故事,杜撰只是一些大膽地癡心妄想。遲早都會被人們唾棄並遺忘,一種故事可能會有很多暫時性的結局,卻終究逃不脫被遺忘的厄運。一段故事可以有兩個句號,中間的一切枝節起先被時光慢慢砍光,最後被連根拔起。當作黑洞宇宙裏的時光劈柴,燃燒的烈焰,兇猛的光和熱只是爲了向這個世界訣別。研究心理學的喜歡說:心理傾向決定現實行爲。人類在看不見成片森林的情況下無情的將其佔有並毀壞,毀掉那些成就了自己的綠色。

有人寫道:慾望是酒紅色的心。那麼綠色的夢一定是嬌豔欲滴的嫩綠。

再見,昔日的綠蔭繚繞;再見,昨日的參天大樹。請記住:你還欠我一個嫩綠色的夢,它曾發芽靜待生長。

記得昨夜酒意正濃的與他們歡鬧時,江堤上忽然來了一羣拾螃蟹的人,赤着腳的人們扶老攜幼,左提右拿。老的站在堤頭指點,活脫一位拾螃蟹大軍的總指揮;小的坐在防波堤的臺階上比誰家桶裏面的圓腦袋多、大。

這讓我想起了98的那次大洪水。對於那場災難的記憶,我想是沒有人比我的記憶更加深刻了。我的家鄉就在決口段,滔滔江水在之前和之後的時間裏從來都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的詩情畫意。有的只是每個夏天水漫江堤的擔憂和苦等父母從疲憊的江防大軍裏歸來的身影。從那個時候我懂得了敬畏,敬畏看似不會向人類的放肆還手的自然。

那一整個夏天,我都盼着父親回家撐船載我去摘蓮蓬。最終父親如我所願地回來了,江堤大決口——百年不遇的洪災成爲事實。我們放棄了抵抗,洪水傾瀉,整個小鎮很快便聚集了數以萬計的部隊,最困難的時候他們用人牆阻擋洪水。可他們終是沒有用血肉之軀抵擋住怒吼的江水,後來,我們借三峽大壩來繼續阻擋盛夏的江水。

那天晚上,我們舉家搬到了小樓房的樓頂,疲勞至極的父親在我的不解中,一夜沒有閤眼。可我依舊記得,那個晚上的星空,不曾落淚,北極星高懸直至天明。

第二天的清晨,我從樓下找到了答案。大水已經漫過了屋前的.土坡,汪洋大海中間有一座孤島,它真正的名字叫做災難和孤獨。大水還未完全退去時,父親第一次架着小木船,載上我離開孤島。長長的竹篙被父親有力的雙手插入水底,慢慢彎曲至極限,爾後在父親鬆開的手中恢復挺直。藉着小木舟,我第一次有了擺脫孤島的喜悅。

在父親撐的小木船裏,我伸手就夠到了露出水面的唯一一株翠綠色——一個剛長熟的蓮蓬。父親問我:“好吃嗎?”我裂開嘴,露出門牙,在唾沫和殘渣的裏,擠出了一個字“甜”。父親表情複雜的笑了,我知道他的笑裏含着苦澀——今年的收成全都伴隨那些消失的綠色沉入了昏暗的水底。

當我們身處城市的黑夜,在黎明來臨之前用力呼吸着整座城市代謝的殘餘時,我更願意相信那句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原因,只是因爲時間的消磨。所以我們才依然放肆,依舊不願多走幾步,不願意每天多彎一次腰,多花幾分鐘來思考自己和這地球這座有償城的關係,不願意去爲自己生存的地方整理一下妝容。我們似乎忘了地球也是會呼吸、有脈搏的,它也是要吐納的。只不過,它吃進身體的都是我們生產的垃圾,吐出來的,卻都是乾乾淨淨的青山綠水。可我們依然沒有學會善待它就等於善待自己,更沒有像善待自己一樣善待它。

時間已經離那場災難太久,我們,似乎也忘記了那樣的疼痛,忘記了自然的怒吼。就像非當年的唐山大地震親歷者是不能夠體味那般徹骨的疼痛一樣。所以,汶川地震時,他們的第一滴淚水最爲真誠,很多人傾囊援助。

我依然常到江邊散步,望着滾滾東逝的江水,我想:是不是任何人類不太美好的記憶都會像流水落花一樣被有情的人給無情地忘卻千百遍。

這讓我想起初中政治課本上的一則環保諷刺漫畫兩條簡單線條勾勒的中國龍身上寫着這樣兩句對話一句是:“長江,長江,我是黃河。”另一句:“黃河,黃河,我也是黃河”!

末了,小劍比着江邊水文站石柱上的一條線比劃半天后,迸出一句話:“沒過了頭頂,我當年要是站在了這裏的話,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我:“可是我當年並不認識你”。他又道:“可是我活了下來”。我說:“我們都活了下來,可惜仍然不懂得珍惜”。

他堅持讓我去試試“倖存”的機率有多大,我“露出”口鼻,大聲喊道:“上面的空氣真好,能夠活着更好”可當看到那幾個隱藏在角落裏的幾個刺目的字時,我呆立良久,無言以對。“1998年大洪水存活線”幾個並不工整的字赫然刺進殘舊的基石上。

時至今日,我依然記得當年一整個夏天的記憶,包括一整個夏天都在頭頂盤旋的軍綠色直升機,軍綠色的軍用卡車,軍綠色的帳篷和軍綠色的人頭。

我當時最幼稚的想法是:“那些綠色的人頭都在那間綠色的房子裏面密謀什麼呢?難道他們要搶走我的螃蟹?”

很欣賞一句歌詞:天地在我懷抱,即使會有波濤。而這波濤,在即將而立之年的我看來,更是付出與索取的不平衡,我們與生存環境的關係,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正如某位詩人所書:造一所房子——住夢。而這房子必須得是綠色的,才能住下一場人生的好夢。可那些奔跑在綠色田野、藍天白雲和青山綠水間的夢,是不是應該多一些付出,少一些竭澤而漁的索取;都應該翠綠真實,而非華麗貪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