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冬夜散文

冬夜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3.31W 次

童年時的冬季是漫長而寂寞的,如同厚厚冰層下緩緩流動的河水,安然流淌,無聲無息。童年時的冬夜漆黑而寒冷,現在的冬夜沒有那時黑也沒有那樣冷。

冬夜散文

冬日午後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暖暖的陽光,轉眼就日薄西山了,瓦藍的天空漸漸的暗淡成灰白色,天邊的晚霞鮮紅如血。風中的炊煙難以升起,只是在村落間籠罩徘徊。遠山近樹都是一片蕭條肅殺的景象,北風捲起地上的塵土夾雜着細碎的雪末,刮過空曠的田野,刮過炊煙籠罩的村莊,颳得樹枝如咽如泣。

在河灘上枯草中覓食的烏鴉,三五成羣,發出一聲聲淒厲的鳴叫,聲聲刺耳,樹枝上的喜鵲用清脆而短促的叫聲與之遙相呼應。

媽媽在本村的小學教書,下班回到家便忙着做晚飯,以便在十里地之外中學教書的爸爸和讀中學的大姐二姐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的飯菜。主食是高粱米飯,菜是燉酸菜或是燉白菜,有時加一點粉條,那時候的飯菜就是這樣簡單,家家這樣簡單,天天這樣簡單。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吃到肉,平時,能填飽肚子的就是美食。

吃完晚飯,天就黑透了,雞早早地進了窩,雞窩的門每晚都要關嚴實,以防黃鼠狼夜裏來偷雞。吃飽了的豬躺在圈裏厚厚的乾草上養膘,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舒坦的哼哼聲,養吧!等養肥了就該挨刀了。那條叫做黑虎的狗也安靜地趴在窩裏,黑虎的名字是哥哥給起的,那是一條很懂事的狗,一有動靜,就警覺地支着前腿坐起,四處張望,確定沒有異常情況,再趴下,一側的耳朵貼着地面,隨時保持着警惕的狀態,不忘自己的職責。

夜晚纔是我家裏最安詳的時刻,勞累了一天的爸爸在熱炕頭躺着,爸爸總是失眠、頭痛,那是神經官能症的症狀,爸爸白天上班,回家還要幹活,家裏壘院牆的石頭都是爸爸用雙輪手推車從南山一車一車推回來的,爲了操持這個家累垮了身體。媽媽永遠有幹不完的活,喂完豬雞,收拾完碗筷,準備好明早的飯菜,還要縫補衣服,我們姐弟穿的衣服都是媽媽用自家的縫紉機做的,大姐穿瘦了的衣服二姐穿,哥哥穿小了的衣服給我穿,衣袖破了,媽媽一針一針地縫好,褲子膝蓋處漏了,媽媽找塊布頭補上。媽媽凍得裂口的手縫出的針腳細密結實,舊衣服經過媽媽的縫縫補補還能穿上兩三年。

讀高中的'大姐和讀初中的二姐在一張炕桌上做作業,那時蠟燭還是奢侈品,大姐二姐點的是煤油燈,如豆的燈火苗來回晃動,映在牆上的姐姐的影子也左右搖擺。讀小學的哥哥在朗誦課文,他把“慢慢地閉上眼睛”讀成“慢慢地團上眼睛”,爸爸指出了錯誤,引得姐姐哈哈大笑。

閒着無事的我,把一本名叫《小柱頭智送雞毛信》的、快板形式的小人書讀得爛熟,只要提示上句,我就能背誦出下句。

屋地中間生着鐵爐子,爐火正旺,唱着歡快的歌,哥哥在爐子上烤着土豆,不一會兒,烤土豆的香味漸漸散發出來。冬天的晚飯吃的早,沒等睡覺肚子就餓得咕咕響了,那個年代農村,很少有餅乾,爐子烤的土豆或豆包就是難得的零食,童年烤土豆的味道至今還令人回味。

外面,寒風呼嘯着,緊一陣慢一陣,時而有狗吠隱隱傳來,黑虎也就跟着汪汪兩聲。屋內,昏暗的燈光,溫暖的爐子,熱熱的火炕,還有溫馨的一家六口人。

媽媽總是最後睡覺,她要等到爐子裏的火完全熄滅了才能睡,以防煤煙中毒。睡覺前還不忘把我們的鞋墊掏出,壓在褥子下面,炕幹,燒了半宿的火炕到第二天早上還是熱乎的。

早晨,我會在呼呼嗒嗒的風匣聲中醒來,屋裏瀰漫着輕微的煙味和米飯的香味,那是媽媽在做早飯,呼呼嗒嗒的風匣聲就像是曲調悠揚的歌,又是姐姐哥哥的起牀號,新的一天開始了。

拉開窗簾,窗戶的玻璃上掛滿了漂亮的霜花。

一年又一年,無數個冬夜就這樣度過。如今,四十多年過去了,鄉下老家的房子早已賣掉,但往事歷歷,清晰如昨,童年的時光,那些溫馨的一幕一幕似乎從未曾遠走,永遠讓我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