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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空破執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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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是佛教教義中最核心的內容。佛陀爲什麼那麼重視空的觀念,爲什麼說世上一切,包括自身身體,生命都是空的呢?停留在佛教教義的哲學範疇裏解釋,終究只能趨向“惡趣空”,難以說明問題。換一個角度,從信仰的角度,從佛教的根本目的來看,也就是是從“宗”的角度來看,就容易理解了。佛教的根本目的是爲了使衆生得到解脫,跳出六道輪迴,到達涅盤的彼岸或淨土。妨礙解脫的最大障礙是無名煩惱,無明的具體表現就是各種慾望,慾望迷惑了我們的意識,使我們沉湎於世間各種假象之中不能自拔,而沉湎的具體表現就是執着,執着於這些如幻影的假相,將本來無自性的世間萬法執爲具體的實相。所以佛陀說一切有爲法皆空,也就是在告訴我們,執着於假相就是執着於空,對空執着,怎麼能夠得到解脫呢?

說空破執散文

佛陀一生說法,有兩個觀念,或是原則始終貫穿全部:中道和不執著,中道,即不執著於兩邊極端,行於中間,行中道就是不執着,所以,不執著纔是佛教修行的根本。

一般認爲,大乘般若類經典說空是最完整,最徹底的(當然這些應當包括大德高僧,居士們的大量註疏在內,即各種“論”),而般若經典的核心是《心經》與《金剛經》,我覺得還應當將《維摩詰經》包括進來。正如前面所說,說空是爲了破執,而“破執”最徹底者當歸於遊戲於世間的維摩詰大居士。

爲什麼萬法皆空,空究竟是什麼?佛陀在這三部經典裏沒有解釋,因爲佛陀在早期的說法中已經說過:世間萬法依緣而起,依緣而滅,無自性。在三法印中第一個法印就表明:諸行無常(見《雜阿含經》),是說一切有爲法無時不在產生和滅度中,過去有的,現在起了變化或不存在了,現在有的,將來終歸幻滅,故而空。在這三部經典中,佛陀說法的對象都是他的十大弟子,這些弟子暫時是小乘聲聞乘的修行者,表現爲眼光短淺,忠厚,故而似乎有點“呆頭呆腦”的,所以最容易被各種假相所執。佛陀正是通過對他們的教導,或通過維摩詰居士的說法來闡述說空破執,從而清淨佛土的道理。

《心經》是空觀的濃縮,將“一切有爲法”濃縮到幾個具體的“項目”當中去,而這些也正是佛陀所說法中最根本的內容,但都歸於“空”。佛教認爲生命是由“五蘊”和合而生,而《心經》一開始就說“……照見五蘊皆空”,又將五蘊拆開來重複再說五蘊是空,接着是六根,六識,然後十八界全是空,最後,十二因緣,四聖諦也是空的,這些可都是佛陀早期所說之法,是佛教立教的根本,但佛告訴具有智慧第一稱號的舍利弗說,只有認識到了這些,也就是說,佛說的也是空,才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似乎很難理解。其實佛是在隱喻:說空就是不要執着於世間萬法,當然也包括佛說在內。在《金剛經》中,佛陀將這個“隱喻”明示於衆弟子比丘。

在佛陀的十個大弟子中,須菩提是“解空第一”的,所以《金剛經》正是佛陀通過對須菩提的說法,來說明空的種種表象,以及如何做到不執著於空。經文開始就以“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來說明,諸“相”是最能迷惑人的,認爲自己,乃至衆生的“相”是確實存在的實相,如果這麼認爲,那就是執着於“相”了。在當時,皈依的在家人(居士),供養(佈施)出家人的被稱爲“菩薩”,所以佛說“若菩薩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接下來,佛更是告誡,若要佈施,必須“不住於相”,即不要以功德多少來衡量佈施,爲了功德,就是執着於“功德”這個“相”。佛繼而告訴須菩提:連須菩提你面前的釋迦佛的相也是虛幻的,不能認爲是實在的。須菩提是個聰明的弟子,立刻領會了佛陀的意思,“釋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佛陀對此進一步解釋:“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所有衆生的“相(樣子),連如來的相都是虛幻,空的,當然不能去執着了。

既然”相“是空,那麼世間的道理(即“法”,前面的“法”指世間萬物,後面的這個“法”指道理)呢?佛說“不應取法”,不能認爲有什麼真實存在的道理(法),所以不能取。那麼佛說的“法”呢,佛比喻說,我說的法好比渡河的船筏,過了河船就沒有用了,應當丟棄,所以“法尚應舍,何況非法”。後面幾品則是佛陀向須菩提反覆的重申這個道理。最重要的是,佛陀問須菩提:你認爲我向你和衆生說過什麼了沒有?實際上佛陀是在考驗須菩提,有沒有執着於應當捨去的‘法’,須菩提夠聰明的,他忙回答,我看如來什麼也沒有說,佛陀進而說,要是誰認爲佛說了什麼,那他就是謗佛。這句話不得了:要是拘泥於佛說,也就是執着於佛說,那就是謗佛。可見佛陀將不執著於任何“有爲法”上升到了一個不可超越的高度,包括佛法在內。

那麼究竟該如何做呢,怎樣才能真正做到不執著?佛明確的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不論於何處何地何時,都不可存有絲毫執著。不執著並不是強迫自己丟棄世間各種“相”,而是認識到這些“相”本來是空的,既然空,何來執着。空是不執著的前提,所以在經最後,佛說:“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道理明白了,具體該怎麼做呢?《維摩詰經》通過維摩詰大居士以身示疾,如來遣弟子前去問疾,維摩詰對佛陀弟子們的現身說法,來開導佛身邊的尊者們以及彌勒等大乘菩薩該如何修行才能真正“心靜則佛土淨”。在《維摩詰經》中,重點而佔大部分篇幅的'是佛弟子和大乘菩薩回憶被維摩詰訓誡過程,維摩詰開導佛弟子、大乘菩薩們在修行,開化衆生時,不要拘泥於形式,執着於各種“相”和“法”,以及與文殊師利菩薩論道,從而精解佛義。

佛陀的幾位位於尊者之列的弟子,都不敢應佛旨前去問候維摩詰的疾病,因爲之前他們都受過維摩詰的“訓斥”,原因就是他們拘泥於佛法,律條或修行的規矩,說到底,也就是還沒有真正將一切看空,故而執着於“法”和“相”。

智慧第一的舍利弗,也就是《心經》中的那位舍利子,一天,在樹下認真的盤腿靜坐,被維摩詰撞見,維摩詰對他說,禪定靜坐不必拘泥於形式,甚至連打坐的念頭都不該有。劈柴擔水等日常事務中,只要心不住於任何地方,那就是真正的禪定。神通第一的大目健連爲白衣居士們說法,維摩詰看出來目健連並未真正了通佛法的真諦,點化道:“法常寂然,滅諸相故;法離於相,無所緣故;法無名字,言語斷故”,佛法亦是毫無“相”可言,因爲法沒有所謂的緣起,不可能用語言來斷說,這正如《金剛經》所說,法亦是“空”。以後幾位尊者都遇到同樣的問題,被維摩詰訓斥。比如摩訶迦葉乞食,只於貧賤,維摩詰告訴他:“迦葉!住平等法,應次行乞食;爲不食故”,因爲“知諸法如幻相;無自性,無他性;本自不然,今則無滅”。諸法,包括一切物質世界和佛法在內,都是心所生“幻像”,毫無自性及他性,是“空”。在接下來對幾位尊者的訓斥中,維摩詰反覆的講解諸法空相,須菩提討飯討到維摩詰門前,維摩詰一頓訓斥,須菩提嚇得想丟下討飯鉢就逃跑,維摩詰告訴他:“……而離諸法相,乃可取食”;告誡迦旃延:“諸法畢竟不生不滅,是無常義;五受陰,通達空無所起,是苦義;諸法究竟無所有,是空義”,諸法,佛說五蘊,四諦等畢竟是“空”之意;在後來的與文殊師利菩薩“解空”論道中,空和不執著更是得到了令人歎爲觀止的精妙解說,什麼是菩薩?“離諸相故”;“教化衆生,而在於空”……《維摩詰經》正是通過“空”和不泥於任何事物,來宣揚不執著的佛法基本修持觀。《維摩詰經》另一個重要內容是,通過維摩詰居士身居塵世,妻妾衆多,甚至出入淫窟,遊戲世間,卻如荷花出於淤泥而不染,只是爲了“方便說法”而“饒益衆生”,以身說法:“亦出世亦入世”,既然“心經則佛土淨”,何必要遠離塵世,向四面八方去找什麼淨土呢?,因爲世間一切畢竟空,便自然無所求,無所求自然無所執。

《心經》說空,諸法皆空;《金剛經》則將空的各種現象昭示,明確了“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與《維摩詰經》的“如幻師對幻人說法”遙相呼應,說法的佛菩薩好比魔術師,那麼聽法之人就是魔術師變幻出來的,有了這樣的認識,可謂空徹底了,執着之念便無生起之緣。《維摩詰經》在諸法皆空前提下,告訴諸佛弟子、大乘菩薩,不要拘泥於出世入世的觀念,不要執着於任何事物,包括佛法,不要執着於去尋找“淨土”,因爲一切皆空,“心靜則佛土淨”。

最後想說的是,這三部經內容豐富,義理雋永,同時也是極其優美的文學作品。如果說《心經》是令人歎服的散文詩,那麼《金剛經》就是如行雲流水般,讓人愛不釋手的散文,而《維摩詰經》則是一部百讀不厭的優秀佛理小說。

至於後來的禪師們更是用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來破除求法者們對於“空”的妄執。比如“麻三斤”、清新雋永的禪詩、臨濟宗的棒打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