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懷散文隨筆

秋深了，時常有冷空氣光顧，一場秋雨飄過，樹葉也掙脫了大樹的羈絆，跳着歡快的舞曲隨風而去。沒有任何留戀，給人一種無拘無束的自在。好欣賞植物的灑脫。

最近幾天，天氣晴朗，氣溫也慢慢回升讓人感覺好舒服。看今兒早晨的天藍藍、沒有云彩、亦沒有風，這樣的氣候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太陽伸着懶腰，緩緩的從東邊把那萬丈光芒慷慨的灑向大地。踏着旭日升起的節拍走在路上晨練。不喜歡人車如織的市井，連空氣都有一股汽車尾氣的臭味，討厭這種氣息。信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向郊外，不知不覺中就離老屋不遠了。唉，想再去看看，那個已經成了廢墟，仍然眷戀着，曾經傾注了我半生心血，陪伴着我走過二十多年時光的房子。

九月初，國土局下發了關於房屋搬遷、拆遷的一紙公告，限期一個月。按照簽約合同，最後期限就是十月十號。這下我親親的老屋就被活生生的宣判了死刑！誰能不戀自己傾其一生建造起來的屋子，我把人生最年輕的時光都給了它。沉澱的那份情感就如同我的人生履歷，那份軌跡畫出的圓，老屋是原點，我只是切線！各種味道擾在心頭，就像一鍋八寶粥，滋味混搭，口味難辨！

記得剛結婚時候，弟兄三個住在一個院子裏，日子過的緊巴巴、苦哈哈。幾個媳婦都是誰想着誰的小日子，誰顧着誰的男人孩子。心不再一起想，力不往一起出，幹什麼都斤斤計較。妯娌們的生風多事，男人們的做事不爺們，大鍋飯吃的越混越窮。把個日子過的四分五裂壓抑死了。煎的好像油鍋裏的餅，熬的成了黏糊的粥。可鍋裏的飯卻沒有一點油水。沒辦法了就逼迫另起爐竈。我是必須搬出來的主，隊里正好有人家進城房子出售。我們就買了別人現成的院子，當時院主人雖然戶口成了城市的，可單位樓房沒有修建好，我們就這樣跟人家一起合住了兩年。後來房主搬走了，我就成了房子的主人。一起相伴走過幾十年或平坦或坎坷的流水人生。

八十年代末的農村，農民生活都還過的清貧，剛解決了溫飽，離日子好起來的目標還老遠！再那個院落裏我接受貧窮的洗禮，領略人情的冷暖，嚐盡生活的各種艱辛。然後兩個人一起發奮努力着勞動，汗水傾潤着足下的土地，土地結出回報的果實。生活再勞動中慢慢有了溫度，日子也逐漸有了起色，柴米油鹽終於給了我們一個甜甜的笑臉。九六年有了積蓄想讓房子變個模樣，就在春天把舊房子推倒，自己墊地基，開始了新房子的基礎建造。哪段時間老公忙的半夜起來，陪着星星，迎着旭日，用手推車推起的土方填滿整個房基地。晚上眼望星星的眼睛都眨累了才能休息！爲了改變自己的生活環境累依快樂着。一切準備就緒，承包給了工程隊。一個多月的忙碌，建築師傅的.妙手壘起來一個院落。一座漂亮的房子就矗立在舊址上，望着房子牆面上那兩幅“江南春”跟“富水長流”的陶瓷牆畫，我心裏盪漾着滿足的幸福。

記得飯後，門口站一夥人望着屋子閒聊，包工頭老石跟老公說“你這房子要是在城裏，怎麼都值十五萬”。那個時候的房價好像才一平米一千出頭，這個數絕對值錢。

老公還幽默“你要是早告訴我這個數，我就給房子四個角裝上轉向輪，讓它能轉動，然後用驢拉上進城出售”！

“驢能拉動嗎？不行僱大吊車”哈哈哈哈！月亮就在笑侃聲裏慢慢的升起。心裏的欣慰相伴着甜甜的夢想進入夢鄉，所有的辛苦都煙消雲散。

五一勞動節前夕，買了一套新傢俱搬進去收拾妥帖然後入住，那感覺好舒服。也惹來不少羨慕的目光。後來，人們的日子越過越富裕，房子也一年比一年修的闊氣。房子成了一個家庭的臉面，投入也就是收入的全部。就如同現在的城市人一樣。房子承載了多少人的夢！對於我們這些普通平民一族那就是畢生擁有的財富。誰又能這麼輕易讓它消失，誰能不戀自己傾其一生建造起來的屋子，那裏有自己一生的拼搏，有着美好的憧憬，也有數不盡的值得記憶的往事！能捨得嗎

土地早在兩年以前被徵收，良田好地上已經篙草燎原，沒有了昔日的綠色容顏！那片希望的田野，也曾經輝煌過，但已經成了昨天。現在展現曠野上的只有衰敗的跡象。就像一個曾經叱詫風雲的老者，遠離了大有作爲的戰場，面對落寞孤寂的夕陽，發出長長的一聲悶吼。回聲裏沾滿無奈！

地埂水渠沿上生長了多年、炎熱夏季給大地多少蔭涼高高壯壯的白楊樹，已經出售給了那些揀便宜的木頭販子。被筏掉樹身的樹根，剩下一個個樹樁，裸露着，發着白刺刺的光，彷彿向人們訴說昨天的榮耀，以及今天遭遇的淒涼晚景。辛苦勞作了世代的鄉親們也終於告別土地，成了進城一族。年輕的不敢遊手好閒，爲了生活亦打拼掙錢，年長的都消閒着沒事幹，三五成羣坐樹底下打牌、閒侃、跳舞、打麻將、也順應潮流學會享受生活，過起了懶散逍遙的日子。

只有各家各戶的房子還在原地等待着沒有動遷。這也是農村生活最後的一點堅守。

最近幾年，我們栽種的前後院裏的果樹也開始大量結果，當四季的妙手給麥子染上金黃色彩的時候，最先成熟的應該是杏子。它跟麥子一樣的金色。酸甜誘人。每當早秋的秋風佛過樹枝，早酥梨的香甜多汁就甜透了一個季節。秋寒葉落霜來之前，蘋果梨、錦豐梨相繼成熟，一場勁風颳過，就會搖落一地果實。紅元帥、黃元帥、脆脆甜甜，品嚐着這些自己種下的果實嘴是蜜的、心是滿足的。等待採收時下面好的我們自己留點吃的，餘下大量的落下來，成了羊的美味。有些還會爛在地裏，我們也沒有人心疼。因爲太多不值錢，沒有人拿去賣。那交織着生機的一派田園讓人喜愛。春天的小白菜，秋天的玉米棒子，都是農家人自己餐桌上的最愛！那裏年復一年的播種着一季一季的希望！現在要讓它從我的眼前消失，那滋味雖然沒有扯心扯肺，也相當於割身上的肉。疼痛深淺只有自己感覺！

縱有萬般不捨，誰也擋不住農村城市化的腳步，這是大趨勢。既然搬遷的文發下來了，就再沒有讓它存在的理由了。就開始找房子準備搬遷，忙碌了幾天一切還沒有結果，不湊巧這其中就出事了。“911”一個全世界都詛咒的日子，亦成了我生命裏的黑暗！孩子出車禍重傷，搬遷連同照顧病人、帶小孫子、還有七七八八的事都攪和到一起，讓我心力交瘁！再沒有閒假顧及房子的事，等待忙碌完有點空閒，一切好轉，望着天空長長透透氣的時候，纔想起來房子。一看馬上快到期限了。放鬆了的神經又開始深深的眷戀起來，抽空去一看，有些人家已經拆了，殘牆斷壁滿臉，看見大街上都是忙碌的人影。我也沒有來得及跟大家告個別。這一下父老鄉親都成了蒲公英的種子飄蕩到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以後兩年的時間，可能都很少見面。除了自己的至親，跟別人也沒了交往，一份留戀，一份情愫慢慢聚集着，就像秋天的樹葉一樣，等待那場勁風的輕撫，然後飄落迴歸大地。

城市建設的腳步總是那麼有力，盪滌着任何的不情願。讓位吧：爲了明天的生活！政府給予徵地農戶每一戶兩套樓房，一個門店，給我們隊的總面積255平方，相比其它小組少了５個平米。原因是我們隊簽約最早，人家其它隊不答應條件，政府讓步了就變成了260平米。這就應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的古話。可大衆的事作爲政府這麼明目張膽的不公平，就惹來衆怒，鄉親們不幹了。五個平米可是一間臥室，誰也不想放棄。跟政府較勁，最後的結果是答應裝修一套樓房，“借宿費”政府按照市場價格給予補貼兩年，這才讓村民滿意，答應搬遷。只是有一份情感在心裏悄悄糾結，沒法消散。

沒有搬遷以前，心裏早就打算給房子連同家人一起拍個照片留個念想。那天抽空去一看，搬遷以後遺落一地不想要的東西，亂亂的看着就像我的心情滿地碎片。沒法拾起，沒有時間更沒了任何興趣再去打理清掃，照相的念頭就此打消。深情的注視良久毅然轉身離開。留在記憶裏吧——我的房子！我心裏你的圖像會清晰依舊。

以後的事就交代給年輕人們去辦，作價多少、拆遷幾時、簽約打款，都成了孩子的事，我盡力的迴避。不想再去觸及。孩子們沒有付出就沒有我對老房子的那份情感，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這麼些時日，生活恢復了平靜，我又想起來去看看那片相伴我，爲我遮風擋雨給了我半生喜悲的房子。

思緒慢慢的拉回，理一下雜亂無章，讓其有點頭緒，起風了，秋風以它強勁的勢頭吹過，落葉和心情一樣飄落。跟大地交集融合。

腦子讓涼風這麼一吹也清醒了許多。走一段歲月，了一段心願。再去瞭望一下吧！那片廢墟上，是我播種夢開始的地方！期盼老年的夢會更好。

想想未來的生活也就釋然了，人總得往高處走，舊的不去，新的怎會來！試想住上樓房的感覺也一樣爽！然後邁開大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陽光靜好！日子靜好！夢想依然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