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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一籠二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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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幺兒璋網購一對鸚鵡,叫虎頭小鸚鵡,小圓眼睛,周身綠黑相間,唯頭頂及下頜處淺黃,胸腹翠綠。開始時,幺兒大有興趣,每週換食換水,清洗籠子和腳架。今年夏天,璋入讀高中,中午一個小時在家,兩頭不見天,這養鳥活兒就全由我承包了,因而我與鸚鵡接觸最多。

散文:一籠二鸚鵡

隨鳥寄來一柵欄狀鐵絲籠,長方體,高於寬,乳白色,鐵絲焊接工整。金字形籠頂,呈淡綠色,屋檐上翹。綠色塑料籠底,左右兩根前後縱插白色的塑料棍,是鸚鵡立足之樑。籠子內空不到兩個立方尺。籠前嵌入兩個塑料盒,左右各一,像中山裝胸前兩個突出的衣篼,一水一食。整體造形美觀,大方,精巧,如一座單間別墅。

鸚鵡很機靈,大小基本相同。聽說,應該成對,一年左右就該下蛋育雛了,可近兩年了,還是沒有下蛋報窩的跡象,我懷疑它們是一對公的——這是從性格上判斷的。

初看分不出大小,久了還是看得出一大一個,乾脆就名爲大鸚和小鵡。大鸚經常站在較高的地方,性格強勢一些,小鵡卻很隨意,低調得多。爲什麼存在這種情況?我想起農村的雞圈裏,如果只有兩隻公雞,雖爭風對立,但未必打架,或只是比試比試而已。只要有母雞在側,它們必定情緒衝動,並會產生激烈的衝突,雄起,對啄,雙方不遺餘力,頸毛盡脫,頭破血流,甚至冠破眼瞎。

兩隻鸚鵡體力上雖有差距,但在性格上逐漸產生互補,最後還是相安一籠,樂在其中。

大鸚喜歡高高地揚着頭大聲鳴叫,如唱歌;室內室外只要發出一點異常聲音,它必驚叫,如報警;窗外有鳥叫,它必婉囀附和。小鵡則默默無聞,鳴聲也小得多。

閒時它們也親嘴,搖頭晃腦,來來往往,耳鬢廝磨,輕輕互啄,很親密。小鵡矜持一點,大鸚經常主動一些。小鵡站在橫樑上,大鸚抓着籠壁或籠頂,靠近小鵡作親暱態。

它們飲食非常簡單,只需要粟米和水。有次,我們沒注意,食槽空了大半天,它倆站在食槽下,一副可憐相,若孤兒望着媽媽,令我一家人,尤其是璋,哈哈大笑。頓時,又讓我感慨叢生,心生憐憫。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展翅難飛,欲出無門,會被餓死的。這事又增加了我們的責任心。

爲此,它倆閒時,就學開籠門,門板是嵌入的一塊鐵絲網,提起來便成門。倆個小傢伙學着我們開籠門的樣子,身懸籠壁,相互配合着用嘴甲叼住鐵絲網向上拉。但是,多不得法,要麼叼着門柱努力;要麼站在門板上使勁;要麼不齊心,方向不一至,作無用功。偶爾已經叼出一條門縫來,卻不知如何脫身。

不知它們是想出來還是好奇還是在煅練身體,天天樂此不疲。

我怕它們趁我們上班不在家時,真的打開籠門飛出來了,便用一根鐵絲折成鉤掛在門板上方,再以幾塊磁鐵,吸附其下,以增加重量,它們就弄不動了。但兩個小傢伙居然想到,從縫裏伸出嘴甲來先啄取磁鐵,再拉籠門。曾三次還真把小磁石叼進了籠中。真是費盡心機,與人類鬥智鬥勇。

當完全沒有效果時,它們就不再去叼籠門了,安心坐牢。

在一年多時,估計應該下蛋了,璋又從網上去買了一個梭草編織的窩。在籠裏懸着一陣,它們不進去;放籠底一段時間,它們也不肯進去,或者在窩邊站一會兒而已。倒是擋了它們來來去去的路,他倆便天天拆窩,幹得非常用功,不到半個月就拆去了大半個窩。籠子裏,櫃檯外,到處是碎屑,天天得打掃,而且也沒有進住洞房,準備下蛋的跡象,我便把窩取出來扔了。

閒時,它們還得煅練身體,或者混時間呀,它們又想到啄底板。打地洞,要逃離牢房?底部上層是用粗若沿珠筆芯的'白色塑料杆做成的長方形的腳架,是爲了把鳥糞漏入底槽,保持籠舍衛生。一天一天又一天,半年來,它們一小口一小口,居然把中間大部分啄斷了,形成一個大空洞,碎屑、殘片到處飛。但這兩個“罪犯”沒想到,“越獄”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腳架下面還有一層厚厚的塑料底板,如有些工程中遇到堅硬的岩石,難以洞穿。

小鵡依人,伸去手指,它必立即來啄,輕輕的夾着皮膚或指甲,登着腳,昂着身軀,努力撕扯,很好玩。大鸚則不然,先喚它,是絕對不會過來的。小鵡一來,大鸚又喳喳地叫,或抓着鐵絲,繞過身來爭着來啄——它突然發起,一嘴甲就想叼下一大塊肉,很疼。妻子經常一聲尖叫,璋細皮嫩肉,多取回避,我儘量少讓大鸚啄,或啄一下就移開指頭,或一伸一縮,讓它啄不着。

有時,小鵡啄人過久,大鸚則急忙趕來啄小鵡,口中唸唸有詞,像是在責備它。有時大鸚又大叫着衝過去護着小鵡——如果不是爭寵吃醋,就是認爲危險,便阻止小鵡親近人類。小小的一隻鳥兒,心眼挺兒多,心態還很複雜哈,讓人難以理解。

食品一到,大鸚率先去吃,小鵡則跳上跳下,嘰嘰喳喳地叫,大鸚就是不讓,每次如此,太強勢了。我想控制這種不公平的現象,有一次我用一根筷子驅趕它,也讓小鵡佔個先。結果大鸚狂燥不安,到處亂躥。另幾次我伸進手去想臨時抓住大鸚,讓小的鳥兒先吃,大鸚則到處亂飛亂撲,很難抓住。後來雖然抓住了,但它亂啄我的手指,疼痛難忍,只好放生。

我們伸手進籠,小鵡主動過來站到手掌上或指頭上,一種小鳥依人和感恩心態,讓人不捨。大鸚即使飢餓時,得到添食,也絕不會主動親近人,沒有一點感恩之態。有次在大鸚搶食時,撓它不走,我趁機從籠外伸進剪刀,剪去大鸚一小段尾巴,它頓時感到莫大的傷害——它們可能是以長尾巴爲美,以長尾巴爲榮。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大鸚站得老遠,顯得恐懼,也很孤苦伶仃。又過了兩三個月,尾巴長到原來的長度了,它才恢復正常神態。但仍然搶食,仍然欺負小鵡,仍然護着小鵡,不準與人親近。

我過籠門前,不論心閒心不閒,都喜歡順手伸到籠子縫中,讓它來啄一下,小鵡習以爲常了。如果伸進兩個手指,小鵡會站在下面一指上,輕啄上面一指。如果能停留一小會兒,大鸚也會過來,或象徵性地演試一下,或快速移來,狠狠地啄一口,並立即退回原地。有一天,我把手指打溼,粘上幾粒白糖,伸在籠縫中。兩個小傢伙居然都看着不肯過來,我一邊下口令叫它們過來,一邊上下搖着指頭,隔了好一會兒,小鵡纔過來啄了一粒在嘴裏,或者以舌頭舐過指頭,發現很甜,又啄一粒,發出歡快的聲音。大鸚立即跳過來爭食,然後兩個傢伙高興得跳來跳去,大叫不止。

真不知道它們是如何想的,它的生活已經完全依賴於人類,爲什麼大鸚不肯接近人,親近人。

有時逼急了,大鸚會發一種病,全身肌肉僵硬,直脖,翅膀、腳爪收不攏,不論是吊在籠頂還是站在橫杆上,或者是在籠底籠角,一動不動,持續七八秒鐘,有時達十餘秒,我伸手摸它也無反應。我診斷,大鸚可能患有癲癇小發作,持續一會兒就沒事了,恢復常態後,依然遠人。癲癇是一種潛在疾病,在精神亢奮時,在飢餓外傷時,容易發作。

所以現在我不再強迫大鸚“文明”,不再教育大鸚“恕讓”。讓它們自己磨合吧,在鬥爭中求團結,在自然中明確上下級關係,在競爭中產生友誼,最終形成戰略伙伴關係,互幫互助,以期長期共存。

它倆要麼一邊站一隻,只要站在一根棍上,沒人時,站得最高的一隻,有人時,站在靠外的一隻,必定是大鸚。看來大鸚是護着弱小的小鵡,督促規範着小鵡的行爲,或者大鸚就是把小鵡當雌性對待的。

冬天,它們都把毛篷鬆起來,都把頭彎在翅膀裏睡覺,這時是分不出大小的。奇怪的是,天氣再冷,它倆也很少挨着站在一塊兒,互相取暖。

傍晚,只要一關燈它們就停止進食進水,及時站到橫杆上,鸚鵡可能有“雞母眼”,天黑時什麼也看不見,便會很急燥。我睡得較晚,要關燈時,必須先向它倆招招手,再關燈,否則,它倆就大聲地叫喚,好像是抗議,又好像是責備我說:“等我們站好了再關燈,行不行?”

春天,我曾把籠子提到陽臺上,讓鸚鵡曬太陽,看花草,它們都很高興。它們有時也與過路的鳥兒對話、對歌,呢喃不止,還挺親切的。另有兩次,我們把門窗關嚴,放出它倆出來,練練翅膀,它們馬上飛到窗簾頂部,到處張望,完全成驚慌失措的樣子,再呼喚,再招手,它們就是不肯下來,我們站到書桌上去抓它,它又飛到書櫃上去了,幾個來回,我們四個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捉拿歸籠。

如果放到野外,它們認不認識回家的路,會不會及時回家,或者在野外能不能生存下去?我真爲它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