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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娘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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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離開我們已有三十二年。心裏常想起她,想起與娘在一起的日子。

俺娘優秀散文

娘生有六個孩子,我行五,上面四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在哪個年代的農村,女人沒生兒子常被人看不起,所以娘一直望生個男孩。當我落地的時候,娘以爲又是一個女孩,直到接生婆把我放在孃的懷裏,娘才相信她終於有了兒子。爹和姐姐們固然很高興我的到來,年邁的外公更是歡喜的不得了,大雪天親自挑着禮物來看娘和剛出生的我。我那有智障的舅舅逢人便說: 梅姐得兒子了,梅姐得兒子了!

我的出生給娘帶來安慰,但更多的則是擔心和掛慮。我兩個月大的時候,得過一次重病,高燒不退。爹孃連夜把我抱到當地最近的新塘公社醫院,那時的公社現在叫鄉。住院七天,我的病情不見好轉, 見我不吃不喝,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的懷裏,娘以淚洗面。 醫生最後試着給我注射硃砂,告訴爹孃說,就算硃砂能救孩子的命,但孩子長大會變傻或致殘。娘說,傻爪和殘疾我都要! 是上帝憐憫娘和我,十天後我居然能睜開眼睛,慢慢地開始吃奶。見我能吃,不思飲食的娘也能吃些東西。

也許是嬰兒時的重病增強了我的免疫力,童年時我很少生病。但健康的我很頑皮,娘爲我擔的心沒有一點減少。記得五歲那一年,一天傍晚, 我在村子的打穀場上玩耍,見到脫粒機上飛轉的齒輪覺得很新鮮,就用右手去摸,一不小心,無名指就被壓了進去,指甲脫落,鮮血直流。娘嚇壞了,連夜同爹和大姐揹着我到四華大隊 (村) 醫務室治療。那時連手電筒都沒有,娘就打着用竹子做的火把照明,夜間返往近三個小時的路程。我的'手指保住了,直到今天仍留有傷疤,多虧娘。這事不久,我又讓娘受驚一場。一天晚上與弟弟在牀上玩翻跟頭,不知爲什麼,我把沒有針尖的注射器針頭吞進肚子裏。吞了不能吃的東西,我嚇哭了。娘問怎麼回事,我說我把針頭吞進了肚子。娘臉色剎時殘白,以爲我連針尖也吞進去了。我哭,娘也哭。又是一個夜晚,可憐的爹孃又揹着我去大隊醫務室求醫。沒有X光機,醫生也無法知道我吞進的是什麼,更沒法讓針頭出來,建議娘說,回去煮些韮菜,不要切碎,讓孩子不要咬碎吃下去,韮菜從肚子排出時會帶出針頭。就這樣,娘煮了好幾天的韮菜,哄着讓我吃。每天早晨我上廁所,娘就跟着我,直到一天,娘從未消化的韮菜裏找到那個針頭,一塊石頭才從孃的心頭落下。

我常做些讓娘擔心,牽掛的事。 但有一件事我讓娘很高興,至今我仍爲此感到欣慰。那是在我五年級暑假的一天,娘說要摘些梨子去賣。我就幫娘從梨樹上摘梨子,挑選了若40斤好的梨放在籮筐裏到新塘公社集市上去賣。從家到新塘要過一座大山,上山又下山,要走兩個多鐘點。娘累了,我就幫娘挑一會兒。娘不讓我多挑,說孩子不能傷了腰。娘口渴, 我讓娘吃梨。娘捨不得吃,說要賣錢,我就給娘到水。那時二姐是民兵,所以家裏有一個很好的軍用水壺,每每我出門,娘總要我揹着,裝滿水。到了集市賣梨,娘稱秤,我幫娘算價,收錢。娘不識字,看我能寫能算,娘很是高興。趕早出門,下午回家,中午娘只吃些自己帶的飯,卻用賣梨的錢買了兩個饅頭給我吃。我給娘一 個,娘微笑着說:兒,你吃,你要長身體,要讀書。娘笑得是那樣歡喜,是那樣的美麗。

我做過很多後悔的事,最讓我刻骨銘心,抱憾終生的一件事,發生在1980年, 那年我讀初三。由於家離長山中學很遠,我得住校,每週三和六回家帶些米菜。因爲要考高中,我有時週三不回家,娘就託人帶菜給我。一個週四上午,正在上數學課, 校長走進教室說:水邦同學,你母親找你。我擡頭一看,娘就站在教室門口,滿頭是汗,穿着滿是補釘的衣服。我怕同學笑話我,即刻從教室衝出來,拉着娘走到操場。不等娘開口,我就埋怨娘不該來學校。娘說:“我給你送菜來了,昨天託人帶的菜不能吃”。“爲什麼?”,我很不禮貌地問。“昨天生產隊殺老鼠,我擔心昨天的菜被老鼠碰過,有毒,所以我一早趕來,也沒來得急換衣服。”我接過娘送來的菜,回到教室。娘望着我的背影,叮囑道:“兒,一定要把昨天託人帶的菜倒掉,週六回家呀,你己兩個星期沒回!” 這是娘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到我學校。這年五月,娘在餵豬時跌斷了左邊的股骨,從此臥牀不起。一年半後, 娘離開了我們,享年僅有短短45歲。三十幾年過去了, 這件事我仍忘不了。真想有機會彌補當年對孃的不敬,真想盡一份對孃的孝心,真想讓娘過上喜樂的好日子,那怕是一年,一個月,但是娘己經不在了!

初三畢業中考,我的成績不錯。我對娘說不讀高中,想去讀中專,早點工作,幫助家裏。臥在病牀上的娘很生氣:“別人都要上大學,你怎麼想上中專!”上帝滿了孃的願,83年我考上了大學,但那時娘離開我們己經一年多了。送我上大學時,三姐給我100元錢。我問那來這麼多的錢,三姐告訴我說,這是娘生前留下的。娘將錢縫在一件棉衣的裏層,藏在家裏樓上的箱子裏,連爹都不曉得。臨終前,娘叮囑三姐,這錢給我將來上大學。那年代,一個雞蛋5分錢,一包香菸7分半,100元真是好多的錢,我不知道娘是怎樣積攢這些錢,積攢了多少年。更讓我傷心的是,娘寧可不治自己的病,也要留着錢爲了我,她的兒子,將來上大學。

娘跌斷股骨後在瑞昌縣醫院住了近一年。娘原以爲只是單純骨折,治療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後來聽醫生說是癌轉移到骨頭,娘就再也不肯治,要回家。娘在世上的最後半年全身疼痛,幾乎不能吃任何東西。每當我從高中回來,看到娘躺在牀上,一天比一天消瘦,我心裏十分難過。見我坐在牀邊流淚,娘總是安慰我:你長大了,男人不能哭。81年冬月,孃的病情惡化得歷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知道自己要離世,娘用耳語般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告訴四姐:拉着我,牽着兩個弟弟。初七凌晨,娘息了世上的勞苦,離開了我們。我和弟弟哭着合上孃的雙眼。這一天,天下着雨,地飄着雪。這一年,我15歲,弟弟12。

去年暑假,我帶着讀大三的大兒子回國。我,弟弟,兒子三人買了一束鮮花放在孃的墓碑前。碑上刻有當年立碑人的名字: 孝女林芝,林金,巧榮,榮花; 孝男水邦,邦禮。三十多年過去了,蒙上帝恩典,孃的四個女兒如今都已當上了祖母和外祖母。最讓娘割捨不下的兩個兒子也都有了美滿的家庭和可愛的兒女。站在孃的墓碑前, 我想起了當年娘賣梨時美麗的笑容,我看見了娘在天堂裏燦爛的臉。

聖經上說“我自出母胎就被交在神耶和華手裏。從我母親生我,你就是我的神”我記念俺娘生我養我,我感謝上帝在娘和我身上的無盡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