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的故事-散文

我和蘇然開始得很簡單。晚自習下課後小小把我和他拉到一起，然後問他願不願意當我男朋友，蘇然木木地點了點頭，小小再問我願不願意當他女朋友，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於是居然也木木地點了點頭。於是我和蘇然就在那個時候成了男女朋友。從開始到結束，都是那麼莫名其妙。以至於小小走後我們都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做什麼。直到最後蘇然終於傻傻地笑了，伸出右手，他說，你好。

我說，你也好。

小小是我好朋友，蘇然是她表哥。本來我和蘇然的關係僅僅停留於相互認識的程度。而小小不知哪根筋有問題突然間認爲我們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今生若不攜手相伴便是千古憾事違背神的旨意。後來我想了整整三天最後得出結論，我和蘇然唯一相稱的一點是他是男人我是女人。

我認爲我們的關係始終建立在小小的面子上。

小小說有愛情的女人會變得滋潤她不想看到我慢慢枯竭。但是這場莫名其妙的愛情只是增加了我和蘇然的一些來往並沒有改變我對他的定位以及我古怪的生活。我仍然會半夜三更起來看漫畫，仍然會整天整天的不吃東西。只是蘇然知道以後便每天給我送早飯監督我吃飯並強迫收繳了我所有的漫畫。我氣得大叫，我說，你是我什麼人啊.

記得那個時候蘇然楞住了什麼都沒說。

於是我們就這樣僵持着直到上課鈴響。後來我纔想起我們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晚上成立了男女朋友關係。不過我想他那時什麼都沒說的原因是他也忘記了這一點。

小小說蘇然是個很溫柔很認真的人，要我好好珍惜。我邊心疼我的漫畫邊說我不稀罕。

後來整整一個月，我堅持着不去找蘇然，而從那以後蘇然也再沒來找過我。我想他是知難而退了。

小小嘆着氣說我白白浪費她的一番心血。我則在一旁爲重獲自由而慶祝。我以爲蘇然就象一場暴雨，來去匆匆。

而當我快忘記這個人的存在時，蘇然又出現在我面前。他一把把我從漫畫書店裏拉出來，把我纔買的漫畫再次收繳，並帶着強迫的語氣說，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我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沒反映過來。就象當初不知怎麼答應了小小一樣又稀裏糊塗地點了頭。

於是蘇然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我想我是被他那天的表情嚇到了，一連好幾天都十分聽話了。我從不承認這表示我被他降服了。但事實上從那以後我覺得有些東西變得微妙了，一至於我們本就莫名其妙的關係變得更加莫名其妙。

蘇然仍舊每天給我送早飯，有時我會看着他專注的神情笑得象個白癡。他經常轉過頭問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後來我覺得事情變得嚴重了，我總覺得自己看蘇然的眼神很曖昧。一日在一本不知什麼書上看見一句話大致內容是當你看心愛的人時會給他頭上加一道光圈。當時我極力回想蘇然的樣子但卻大腦空白，似是而非的。過後好大一陣子，我都使勁地看着蘇然，試圖尋找有沒有光圈。

光圈是沒有找到，但卻發現自己真的很在乎這事。似乎很怕喜歡上蘇然一樣。某個晚上又忽然想起我們關係，有點哭笑不得，我怎麼老忘記這事？但一想我會真的喜歡他了，又還是很害怕。不爲什麼，也許僅因爲從一開始我就認定這只是小小的面子在作怪，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我們只是有名無實，也將一直有名無實。誰認真誰就會死得很慘。

在我反覆思考後得出結論我的確是喜歡上蘇然了，於是我決定要戒掉他。

蘇然的確是個溫柔又斯文的人，對我來說溫柔就是打不還手，斯文就是罵不還口。一個溫柔斯文的人也就是一個很好欺負的人。我經常爲一點點小事跟他大吵大鬧，經常提出些很過分的要求。蘇然一直都忍着沒有對我的行爲有任何的反抗和不滿。久而久之，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某個晚上我又爲一些芝麻大的事對蘇然發火時，蘇然一把把我擁進懷裏，對我說，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一下子沒話說了，有種心事被揭穿後的惱怒。

那好，我就是這樣，受不了你別理我。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理你理誰啊？蘇然把我抱得更緊。我看不到他的臉。那個時候我們都沉默着，我感覺自己有些無力，而耳邊突然響起蘇然那句話，想起小小讓我們開始交往的那天晚上，想起我們莫名其妙的關係。眼前好象看到未來的某天我的悲慘。

你愛我嗎？蘇然，我們都只是爲給小小面子而演的這齣戲不是嗎？

我都不知道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我感到蘇然抱我的手在慢慢放鬆，我看到蘇然很受傷的眼睛，我看着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此決絕。

蘇然走後我在外面晃了一個晚上，看街上的`人漸漸變多又漸漸變少。商店一家一家關門，等我回過神來，街上空無一人，本來那麼喧譁霎時間靜得恐怖，世界變得冷冷清清。我悄悄問自己，難道蘇然他愛我？但很快被否定。我沒什麼值得他愛的而他也從未說過愛我。我告訴自己愛與不愛他都走了。怎樣的怎樣都不過如此了。

我終於又回到原來的生活，我想一切都該恢復正常了。小小知道後來勸我，她以爲我們只是吵架。我邊做作業邊告訴她，蘇然不喜歡我我不喜歡他我們只是被你亂拉線拉上的。

那時小小急着走，她說，蘇然一直喜歡你，是他叫我幫忙的。

小小走後我楞了一下，我想着不斷想着她的話。我告訴自己我不在乎。

之後很久，蘇然都沒出現過。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想念。我反覆告訴自己他已經走了不會回來了。我不斷對自己說我不愛他不愛他，不愛。但是還是會經常想起我們一起的日子想起蘇然買的早飯。

天氣慢慢變冷了，我還穿着很薄的毛衣。我每天都冷得發抖，我告訴自己這纔是我的生活，我強迫自己不去想念但卻更加想念。我想起以前害怕喜歡蘇然的理由，對自己說這就是結果。

冬至那天，天降大雨，我穿着薄薄的毛衣呆呆地站在雨裏。心象大雨一樣宣泄。

蘇然，爲什麼你強行走進我的生活把一切都打亂了又匆匆離去？爲什麼從開始到結束都如此匆匆如此莫名？

那一天，那場雨，那個我，在記憶裏都那麼模糊，模糊到我不斷懷疑它存在的真實性，就象蘇然。後來別人說我在雨裏昏倒了，而我只知道我醒來的時候躺在校醫務室，蘇然靜靜地坐在我旁邊。

我看着他什麼都沒說，他也看着我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蘇然又回來了。我們又象從前那樣每天一起玩，一起散步，一起吃飯。只是我們都不約而同地迴避着一些東西。誰也沒有再提那次的事，誰也沒有說過要確定些什麼，誰也沒有說過我愛你。

我以爲不再提起就可以忘記，我們都忽視它的存在，那麼它就真的會消失。

小小說我們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同學們都說我們象模範夫妻一樣不鬧脾氣不吵架。我也漸漸以爲事情就真的是這樣，我知道蘇然看我的眼神裏寫滿了愛情，我看到自己的笑容裏裝滿了幸福。

情人節那天，我們一起做了好大好大的巧克力，上面寫着我們的名字。我從未做過食物，那個巧克力基本都是蘇然做的。好大好大一個巧克力，好大好大一顆心。我嚐了一口，味道很苦，我笑着說我就說過我不會做這些。蘇然什麼都沒說把它吃光了。我看着他無所謂的表情，心裏笑到內傷。我笑着給他一杯水，蘇然一口就喝完了，然後看着我傻傻地笑了。

那個晚上，我們緊緊地擁抱着，12個小時，我們的日子只有12個小時。12個小時後，我們就要進入最後一個學期。我躺在他懷裏，我們說着天說着地說着朋友的事說着鄰居的事說着報紙上的事說電視上的事。12個小時那麼長，12個小時那麼短，我們不斷地說着瑣碎的事。誰也不提過去，誰也不提未來，好象我們沒有過去未來那樣。

該來的還是會來，我們再也不能天天一起了，只有一日三餐蘇然纔會來見我，他仍然每天給我買早飯，每天看着我吃完。同學們開玩笑說天塌下來，我們也會一起。

我也覺得天塌下來，我們也會在一起。高考的三天，蘇然堅持給我送早飯，我看着他流着汗的額頭，我笑着說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要是時間不要過去就好了。

考完後，同學們聚在一起，大家都很輕鬆。有人問我我和蘇然怎麼開始的。繼而大家都起鬨了。我呆着不知道說什麼。事實上過了這麼久，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件事，我們誰都不曾提起。我看着蘇然，我看到他臉上掠過的惶恐，我看到他眼中寫滿了逃避。同學們還在起鬨，蘇然隨便應了句什麼。整整一天，我們都沒再說過話。我知道那是我們的七寸，碰不得。

後來填志願的時候，我們笑着說着一些瑣碎的事，我笑着問蘇然考哪裏。他問我你呢。

北京。

浙江。

我們笑着看着對方，什麼都不說。我不問我們爲什麼不商量一下，我們爲什麼要分開，我知道這回比問我們爲什麼在一起一樣白癡。想起那天的玩笑，我們都知道都不知道我們是如何開始的。

等通知書的日子我們仍然在一起，蘇然給我送早飯，我們一起玩一起散步一起吃飯，我們一直說着瑣碎的事。誰也不提過去，誰也不提未來，也許我們真的沒有過去未來。

直到最後的那天，我們買了最後一份早飯，一起吃完它。我站在檢票口看着蘇然，他朝我揮揮手，嘴裏念着什麼。我們就這麼站着直到別人告訴我該上機了。

我們什麼都沒說。我們不吵不鬧不哭泣，我們好安靜。

半年後的一個夜裏，電話響起，有人在那頭靜靜地哭泣，我在街上，我夢見天亮了，我起來給你買早飯，我穿好衣服走下樓到處找着賣牛奶的人，走着走着我才突然想起……

掛掉電話後，好久好久我才哭出聲來。那個晚上，我呆呆地坐在牀上想了好久，我知道我們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但是蘇然，你知道嗎，那次你走了，我笑了，天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