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無雙散文

我看到她穿黑色旗袍，上有流雲爲底百鳥朝鳳暗紋，唯有鳳凰頂羽以金線滾邊，鳳凰眼不知何種珍寶，在光下熠熠，呼之欲出。踩着一雙西洋人穿的高蹺，細細的，我總怕她摔跤。

她長而墨黑的發綰作髮髻，頭釵亦是鳳凰的模樣，停在她發端，臉側有兩縷微微打卷的碎髮。皮膚白皙，內裏可窺兩頰淡紅，自內而外，顯得生氣，脣上染着紅豔的胭脂——我見過許多女人如此，卻唯有她，彷彿那紅本就屬於她，花容月貌，大抵就是爲她而題。那雙眼細長得像只狐狸，卻又少了媚態，有點涼，像什麼呢——像我在下雨的夜晚，院子水坑裏那彎月亮，帶着雨天溼漉漉的氣息，掠過誰的臉都賽有美杜莎的能力。

我甚至懷疑她是我臆想出的女人，直到她走過來，用她那把扇子撩起我散着的頭髮，脣角微微翹了起來，我聽到周圍有人唏噓。我迷迷瞪瞪跟着她走，除了她那曼妙的身線，什麼都看不清。

“小土狗，我好看嗎。”她問我，細軟修長的'指把玩着我那雙常年攥着刻刀而佈滿繭的手，語氣卻是在陳述，我張張嘴，口乾舌燥，於是舔舔乾裂的脣點點頭。她笑了，此刻她已經褪去白日裏的妝容，旗袍也換做絲質的睡袍，長髮披散下來，沒有白日裏那般傲氣，有些慵懶，細長的眉眼望着我。

她抽菸，脣齒間卻是淡淡的草藥味，自我舌間蔓開，我不敢擡眼，此刻時間靜止。

窗外的樹在風裏私語，月亮隱進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