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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日勒妹妹的家和飼養的野豬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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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阿魯科爾沁旗政府的處所天山鎮一直向北行進,公路兩旁山丘連綿,遠處山峯橫亙,一路都是發黃的山色。冬日裏的草原景色蒼涼壯觀,這條公路逶迤起伏,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着十分耀眼的光,延伸在冬日裏的草原上。

格日勒妹妹的家和飼養的野豬散文

本來草原上人口相對大城市要少許多,越是向北就越發地人煙稀少。當公路行進到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在一片山峯陣列之中,那條公路似乎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終於在這裏戛然而止,車到山前已無路了。就在這條已經到頭的公路旁,一個不起眼的依稀能辨得出是一條佈滿碎石的小路上,將車子開進去,向西經過七轉八拐之後,在一座山坡腳下,一座院落赫然入目。

格日勒妹妹和她的丈夫巴雅爾以及兒子圖格木樂一家三口的住所就“藏”在高格斯臺罕烏拉國家自然保護區的一側山巒之中。

我做知青時曾住在當時的罕蘇木公社的烏日圖胡布大隊的扎蘇木大叔家中,格日勒是扎蘇木大叔的大女兒,當年她大概不到十歲,如今已是爲人妻爲人母的中年,兒子木樂都已經是二十一歲的小夥子了。

格日勒的丈夫巴雅爾,是個非常能幹的人。他心靈手巧,極善工事。這座房屋院落,就是他帶着自己的妻兒三人施工建起了自己的家園。這個豪爽熱情,粗獷率真而又有些靦腆的男人是這個家的頂樑柱,但似乎格日勒妹妹更具有這個家庭的領導力,看得出,巴雅爾對她總是言聽計從。兒子木樂是個內向靦腆的小夥子,他不言不語,但是極其能幹,他繼承了他父親的智慧和巧手和母親的靈性,能將一塊石頭雕刻出各種栩栩如生的雕刻作品來。

這一家三口生活在草原的深處,大山腳下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的山,這羣山圍起了一塊草地。格日勒家的西邊山丘之下,就是阿魯科爾沁的著名的黑哈爾河,她彎彎曲曲由北向南穿過山谷奔流而去。壯闊的天地之間,除了秀美的山河,絕少看到人煙。這裏壯闊的叫人感受到“大天大地大自然”是何等地氣魄,可幽靜的卻又像世外桃源,當我來到這裏時,從內心便有了一種“武陵漁人”初探“桃花仙境”一般的感受了。

格日勒一家就生活在這遠離繁囂的城市之外的大興安嶺南部的大山之中。他們生活的周圍絕少有人,三人的日子若是沒有電視和手機,就恐怕真的是過着一種“不知有漢何論魏晉”的生活了。

但是他們的生活並不孤獨寂寞,在大山裏生活,自然也是要有維持生計的工作。他們的這份工作卻也給自己的這一片家園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充滿“喧囂”的快樂。他們是這片土地上的主人,而且還是一羣野豬的飼養者。

格日勒的家養着一個龐大的野豬羣呢!

這裏說的“野豬”有兩個概念。其一:從動物類別上劃分,它是地地道道的野外生長的動物。你看它的長相,就有別於家養的豬。它長着長長的豬嘴,灰黃色的毛,看着長相就不同於豬圈裏的豬。其二:這些野豬都是“野生放養”,平常時光裏,它們都是鑽進大山之中的,根本就看不到它們的蹤影;只有在特定的時間,當木樂吹起了哨子,這些野豬纔會奔跑着回到格日勒家的院落附近。從這個意義上說,野豬應該說有了一定的“馴化”。這些野豬已經離不開人,但又有些怕人,似乎人類永遠和所有的動物都保持着這樣一種關係,不知道這是人類的悲哀,還是動物們的悲哀,還是兩者共同的悲哀。

茫茫的草原深處,人煙罕至的自然保護區旁,大山腳下的一處孤獨的院落,一個三口之家,放養着一大羣野豬,這幾種要素勾勒出的一幅極具原始情形的畫面,充滿了令世人不可想象的室外桃園的生活的畫卷,作爲一個生活在都市裏的人來到這裏,實在是一種身體和心靈上的放鬆,你會陶醉於這神奇的原始的山水之中,內心不再有那些處在人羣中你不得不去思考的紛爭,心靈上的修煉和完善除了在自身素質上的`提高和思想上的學習之外,若是能單獨走進遠離人羣的大自然之中,這種心靈上的享受,可能是難得的奢侈了。

我在格日勒家住下,除了每日去觀看附近那些秀美的山光水色,最主要的注意力,就是觀察這一羣野豬了。最開始只是看到這二三百頭的野豬,感受就是一個字,“多”!這是上一次,在今年八月份我來到這裏的感受。時隔四個月我又重返故地,再一次看到野豬羣,這一次的野豬羣的數量可是呈幾何數字翻番倍增,由於合併了另一羣野豬,數量居然達到七百多頭!僅是剛出生不久的小野豬就有三百多隻。看着滿棚圈的黃呼呼的小野豬,煞是令人歡喜。

這裏的野豬是自由的,山林間、小溪旁他們都可以自由地往來,只是不能跑到被人們用鐵絲網圈定的草地裏,剩下的土地便都可以是它們享受陽光和啃食野草的快樂的家園。從這一點上與內地現代化圈養的豬相比,無疑,它們是幸福的,雖然最終的去處免不了是殊途同歸,但能一生自由已是難得的了。

最初關注野豬是通過一件小事引起的。我發現我的車子的四周總是無緣無故地被蹭上一些泥巴,便心裏犯嘀咕,“咦!我沒有刮車呀,這泥巴從何而來?......”心裏暗暗地想,揣摩着各種可能性,但就是想不明白,這泥巴爲何能跑到車子上。

後來發現“肇事者”就是野豬,它們是在用車子來蹭癢癢,知道了真相,心裏感到好笑,野豬的習性使然,你又能奈其何?

究竟格日勒家的野豬是如何成羣的,我不清楚事情的由來,我倒是聽先前來過格日勒家的同學告訴我,是幾隻圈養的家豬跑丟了,半年以後從山上下來,但這一回來卻帶回了一羣小野豬仔,逐漸這野豬的隊伍便就擴大成了規模。在自然保護區的附近,是不讓飼養家畜的,但家養“野豬”倒是例外,我知道這只是傳說而已。

野豬是一種羣體性動物,每當早晨的時候,木樂會吹響哨子,你會看到,野豬在遠遠的山上呈現着一個又一個小黑點,它們在下山,不久它們就聚集在格日勒家院牆的外面,哼哼地叫着,待到七點正,巴雅爾和木樂將一輛滿裝着玉米粒的小推車拉出大門,行走在空地上。這時你會看到十分有趣的情景,跟着小車後面的野豬很快就站成一溜,它們開始享用可口的早餐,於是你就聽得見一片咀嚼玉米粒的聲音劈里啪啦地響起……

這時候往往是野豬之間發生撕咬格鬥的易發時間段。過去總是見到書上描寫“殺豬般地嚎叫”,若是你體會不深,那麼,面對這一大羣正在進食的野豬,就可以看到和聽見野豬之間的惡鬥,撕咬和慘烈的嚎叫聲十分地震耳,你對上述詞語的體會一定是會刻骨銘心了。

你不要以爲野豬這東西是個行動笨拙的動物,當它向身邊的同伴發起進攻時的動作,卻是迅如閃電。它會猛然地撲向另一頭野豬的身上,大口地撕咬,在你根本來不及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它的攻擊動作已經完成,那隻落敗的野豬,慘叫着逃竄,勝利者往往再追擊幾步,這場戰鬥便就結束了。爲爭奪口中之食而發生戰爭,動物和人一樣遵循着“弱肉強食”的法則。如是,在野豬羣中不難發現“缺尾巴”和“豁耳朵”的各種標識着經過激烈搏鬥而得到標識的受傷者。

小野豬是可愛的,往往幼小的動物都能引起人們的愛憐。一頭頭小野豬,長着土黃色的毛,後背上有幾道標記着自己是野豬的天生的白道道,跑起來一顛一顛的,憨頭憨腦着實可愛,它們成羣地跟在母豬的身旁,無憂無慮地奔跑玩耍着。

看着遍地的野豬,卻不見野公豬的影子,這令人充滿了好奇心。終於有一天下午,我和妻在院子的後面看到山上的樹林間,有一個碩大的野豬站在那裏,它在來回地走動一幅着急的樣子。大概看到自己的成羣的妻妾兒孫在不斷地跑下山去,去到那個可以享受美餐的空地上去享受一頓玉米粒“大餐”,作爲這一部落的首領卻只能遠遠地觀望着,這實在是令它心有不甘。

第二天,情況有了變化。在巴雅爾拉着玉米車按每日慣例在播撒玉米粒的時候,我邁出了大門。巴雅爾向我喊道:“喂——你看!”我向野豬羣望去,只見一頭背高足有八十釐米的野公豬,慌不擇路地從我身邊竄了過去,徑直奔向院子後面的山上跑去。恍惚之間,看到這傢伙,黑灰色,長長的吻,脖頸上的鬃毛密而長,足有半尺以上。

原來這頭野公豬終究沒能抵擋住玉米美味的誘惑,它居然混在他的妻妾兒孫之中偷偷地下了山,但沒料到我卻攪了它的這場好事兒。巴雅爾告訴我,它嘴巴上的獠牙很長,我卻是沒看得清楚。

看着野豬之間的撕咬,我還是感到膽戰心驚,畢竟這野豬還是有野性的,這道理就像狼和狗一樣地簡單,在我心理上總是有一道防線,雖然野豬是怕人的,就像我怕它一樣,但還是有一天,我不得不面對它,這令我又膽顫又尷尬。

草原上是沒有廁所的,你要“出恭”,便只好到草地裏去,那天正在一處茂密的草叢中,一擡頭卻發現一隻野豬就站立在我面前五六步遠的地方,它一聲不吭地叉着腿站立着,長長的吻,翻動着小眼睛。我感到脖子後面發涼,我不知道這傢伙爲何要和我對峙,這恐怕是我從來沒有想象到的事情,居然能在這種情形下,感到了危險的存在,結果是自己趕緊逃之夭夭。

怕歸怕,野豬的肉卻是奇香無比。格日勒和巴雅爾曾在一處蒙古包裏用野豬肉宴請過我和我的同學們。肉的品質鮮嫩香醇,口感極佳,吃在口中,回味無窮。由於流傳的現在養豬的各種難以讓人接受的飼養方法,本已放棄了在城市中吃豬肉的飲食習慣,如今面對如此天賜美食,便不顧一切地開始饕餮大餐,大快朵頤,感受着草原的恩惠和格日勒一家的情誼了。

草原深處,大山腳下,孤獨的院落,還有那一羣野豬以及這片土地上的主人格日勒一家,這一切已經印入我的腦中,成爲永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