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走核桃溝散文

國慶長假，適逢仲秋，幫父母收山的同時，妻不停地重複：“快乾，幹完撿核桃去。”

山裏人有說道，“七月榛子八月核桃”，意即八月是採收核桃的季節，故又有“八月的核桃——滿人（仁）”的歇後語。

老家九溝十八岔，遍生着大小不一的核桃樹，這種樹抵禦病蟲害的本領特強，在野生的條件下，連美國白蛾也奈他不得，所以生長最盛，特別是溝壑兩旁。

小時候，春夏季節，常把它的葉子薅下來，放在平石板上，用石頭搗爛，撒入水中藥魚。近些年，又有用樹皮煎水治癌之說，都是取其汁液中的毒性效用。

到了八月，性急的在七月中、下旬便開始爬上樹用長杆子打核桃。樹上的人敲，樹下的人撿，收在袋子裏，扛回去，倒在房角背陰處，捂上十天半月，青色的外皮開始變軟變黑，再拿到河溝裏，將外皮扒掉，用水沖洗，在太陽下晾乾。再往後，你就可以在任何時候，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味了。或砸開生吃，或搗碎沖茶面，或蒸包子。當然也可以把它變成最最需要的鈔票。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它給山裏人帶來多少生的希望和歡樂啊！

可妻的話，我竟不大動心。原因在於七八年前一次回老家核桃溝撿核桃的感受：凡是長核桃的枝杈，全被砍掉，有的甚至整棵砍倒。利益的攫取和殺雞取卵的行徑，讓人觸目驚心。核桃溝的子民怎麼了？

拗不過妻子，也抗不住核桃之於營養、健康的誘惑，騎上摩托，隨手拽上兩個方便袋，撿核桃去嘍。

綿延兩里長的核桃溝，依如記憶中的模樣。溝壑兩旁茁壯生長的，仍是倔強的核桃樹，只是沒有缺胳膊斷腿的慘象。雖說我們來晚了，已不是採收的最佳時機，但樹叢下，草窠裏，仍有被人遺漏的'核桃。妻子不時傳來的驚呼告訴我，我們可能不虛此行。

一棵棵排查，一個個撿拾，手提袋是漸漸鼓起。不時的，會有意外地收穫：山蘑菇，野靈芝，野酸梨，山裏紅……

就在我心滿意足，催促妻子凱旋時，妻子的尖叫聲裹挾着更大的驚喜：五棵核桃樹下，蒜辮子似的佈滿原生態的核桃！

劃拉吧！手腳並用，手忙腳亂……

手提袋早已不夠了，我把長褲脫下來，把褲腳紮上。還是不夠，又把衣服脫下來，把袖口和下襟紮上。

太多了，撿拾不過來，我對妻子說“行了，別撿光了，給動物們留些吧，說不定它們正在不遠處瞧我們呢。”

彷彿是印證我說的話，一隻飛鼠在樹杈上蕩起鞦韆，倏忽飛竄數枝，遁逃無蹤。

終於累了。坐在石塊上歇息，才發現眼前的石塊是有規則地排布着。驀地想起幾十年前，這兒曾有人居住。那眼前的梯田狀就是他們當年墾荒的遺蹟吧。

現在在老家居住的人是越來越少，即使不在城裏安家，大都要規劃到鄉里新農村建設的生態小區裏了。

核桃溝，不也印證了山裏人的滄桑了嗎！

我笑起來。

“別傻笑了，走家啊。”妻說。

於是肩扛着，頭頂着，手提着，將沉甸甸的收穫和滿心的喜悅行走在覈桃溝裏。

忽地想起歐陽修《醉翁亭記》中一句話“人知從太守遊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

在覈桃溝，歐陽修的“樂其樂”也該有新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