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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的心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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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雨催開五月花,看果實豐碩數今夏。”俗話說的好,春天的花開的爛漫,夏天的果實畢竟肥碩。伴着陽春三月的輕風,花紅了,樹綠了,風醉了,物醒了。讓我不禁想起自己吟的詩——“百花齊聚春芳庭,舞得春風得意笑。桃李洋溢香襲人,直隨君心到碧霄”。放眼望去,滿眼的桃花,粉粉嫩嫩,一束束一朵朵都開的熱情奔放。大片大片,如霞似雲,帶着小而精緻的細葉,在風裏舞着,悠着。身處這樣的桃花園,讓人不禁忘乎所有,彷彿入瑤池,臨仙境、進花海。難道這也是人間的景象。置身於這片粉嫩的桃花中,連自己也成了一朵飄逸的紅雲,臉上紅暈淡淡。心裏情愫悠悠。莫非花仙子來此,莫非不是在人間。是世外桃源,是夢裏花境,如果此生可以長居於此,我便情願三生永不老。黃昏時分我怎忍心離開這美麗的花兒去?晚風拂過,萬花含笑,醉眼朦朧。過後我知道定是鮮桃累累,晶瑩陶醉。那些留給我與桃園有關的往事如繁星呈現在記憶的長河,迷離閃爍,悠遠綿密。

桃園的心事散文

從我記事起,父親就承包了十多畝桃園,起初是自己一個人管理,到最後由於家裏孩子多,負擔較重,父親一個人忙不過來,便和村中一位大叔合夥經營桃園。那個時候我還上小學一年級,父親總是很長時間纔回家一次,我很好奇就問母親,才得知父親是在桃園裏搭建了一個木棚,每天都會在那十多畝地裏鋤草、施肥,澆地。春天時節就掐花,打樹條子,冬天就修建桃樹,砍掉不需要的枝條。直到我上三年級的時候,才真正看見了自家的桃園,也從那以後,我便成了桃園裏的小主人,每個週末,父親都會帶我們姊妹幾個去地裏鋤草,施肥。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了最早的桃子是四月半間成熟,所以起名“四月半”。這種桃子個兒不大,呈橢圓形。尖部是紅色,區域均爲白綠色。最大的也超不過雞蛋大小。不過它不好儲存,從成熟到結束,也就十天時間左右,今天成熟了,你如果沒連得上去摘,過兩天,等你去地裏,便會看見滿地都是大桃子。所以這個時間我們全家都搶着摘桃子,當然我們姊妹幾個就成了必備兵。一人帶一個大籃子,都很利索的將成熟的鮮桃採摘下來裝進箱子。每次當我採摘滿滿一籃子桃子,太沉了,怎麼也提不動。可是我卻想着,我必須堅強,在沒有人能幫助我的情況下,只能自己幫助自己,每次想到這些,我就一使勁,忽悠就提着走了,當那些開着大卡車拉桃子的客人看着我們幾個都提着桃子一會來了去了,便很吃驚的說——“咱農村的孩子勁真大,這麼小都能提得動這麼多桃子,真是讓我們大人也佩服”。可是他們哪知道,我們晚上躺在牀上的時候,整個小而瘦弱的身子連翻一下身都疼得厲害。因爲太瘦了,重物總是嵌在我的脊柱和肋骨上,當然疼了,現在想起來都感覺身子還疼。

當看着大卡車將我們摘到的桃子拉到很遠的地方去,那一刻,我多想快點長大。讓我記憶猶新的是那個時候,一大箱子桃子才兩元錢,到後來是四元錢。當忙乎了兩大天,當累得分不清方向在哪,當看到父親滿臉污濁的菸灰,我們得到的也就是僅僅不到三百元。每次賣到一百多元的時候更是常事。想想,這麼一點錢,還要和那位大叔平分,所以剩下的就可想而知。當我們忙完一切,這便才摘來最大的桃子,隨便用桃葉子擦幾下,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原來從早晨來到地裏已經是午後四五點了。沒吃飯的感覺真不好受。不過桃子還是能吃飽的。

桃子是唯一帶着毛的水果。特別是天熱時,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那些毛兒便在陽光裏飛揚着,看起來特別清晰。在採摘的過程中,桃毛都粘在了人的衣服上。甚至飄飛到胳膊和臉上,被太陽照射時,扎的人疼啊。幾次我都想哭,我總是不明白,爲何我的同伴她們都能有快樂的週末和假期,而我家裏爲什麼總有這麼多幹不完的農活。這麼小的年齡就要幹着大人乾的活。可是今天想起來,也慶幸那也是一種磨礪吧。

當四月間過完,其餘的桃子便在後面相繼成熟了,特別是五月後,彷彿一夜之間,桃子全成熟了,正好農曆的五月已經是農村人收割麥子的時節了,這會雨水也多,對於我家來說,更是龍口奪食,虎口搶桃。記得那個時候,父親總是很焦急,村子裏找不到人,便去鄰村找。爲了找到摘桃的人幾乎半夜纔回家。母親在家負責搶收麥子,父親便帶着我們幾個採摘桃子。每次摘桃的人大概也就十人左右,看着藍色的大客車放在田地頭,我知道這一天是要摘滿整個大汽車的。父親便領到三百多了框子或者箱子。在客人需求大小的要求下,我們便開始了艱辛的勞作。從早晨一直忙到中午,大多數人都太累了,便提着一籃子桃就回家了,而這園子是我們自己的,我們是不能走的,縱使再累,也要堅持下去。中午時分,父親便找來一些野菜,給我們幾個做麪條吃,是因爲水源困難,還是因爲條件有限,端着那麼一碗飯,湯水也沒有,除了寬大的白麪條和幾個野菜葉子,放點鹽,是肚子餓吧,我們姊妹幾個都會狼吞虎嚥的吃完一大碗。吃到最後,我還會依稀的記得碗底裏沉澱的小沙子,畢竟桃樹是生在在沙土地裏,所以那裏的一切都與沙子有關。吃了飯,隨便靠着一顆老桃樹打個盹,又要開始了下午的勞動。

一籃子、一籃子,好沉啊,可是我們姊妹幾個都很堅強,因爲我們都知道臨近黃昏,拉桃子的客人是要走的,他們大多是廣東和河北人。如果今天不能將已經成熟的桃子摘完,明天客人來不來還是個未知數,桃子是會落地的。當我將一籃子桃子倒進大框裏,才發覺我需要不斷的摘,因爲我的十幾籃子才能裝滿一筐子。當我提着滿滿的一籃子桃子,小小的腳丫深深的陷進了沙土裏,每走一步沙土都會揚起,甚至灌進我的鞋裏,縱使腳被沙子打磨着,縱使一大籃桃將我壓得脊背發疼,我還是得堅持啊,因爲那個時候沒有誰能幫助我。父親揹着一個大籮筐,看着大籮筐遮住他瘦削的身子,看着他被重物壓彎的身子,兩條細瘦的腿依然在鬆軟的沙土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邁着,我的心彷彿針扎一般。看到父親,我還有理由說累嗎?我還有心說苦嗎?畢竟我還是個孩子,我的生命力很頑強,累一點,苦一點,算的了什麼。這個時候,我的勁就來了。還有我的姊妹,她們都堅強的挺着,難道我需要退縮嗎?直到我們將那幾百個框子摘滿,直到我們知道今天的任務全部完成,纔會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看着拉桃子的客人將幾百元錢放在父親滿是裂紋的手上,他顫抖的將錢數了數,那個場景我今生都難以忘記,所有的辛勞,所有的艱苦都被這幾張鈔票贏得了。我知道父親要靠這些錢養活我們一家大小,我更知道我們家裏除了桃園這點收入再不會有其他收入了。當父親將錢和大叔平分後裝進自己貼身的衣袋裏,老人滿是會心的微笑。可是父親的微笑卻讓我心裏頓生無限酸楚,那個時候的我也頂多十二歲吧,可是我已經能體會到父親的辛酸,能感受到生活的苦楚。是因爲家庭的緣故吧,經歷的多了思想也成熟的早點。當我們姊妹幾個踏着落日的餘暉,睏乏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和我們大小一般的夥伴騎着自行車,一溜風就不見了,我們多麼羨慕啊。可是再累,我們還是必須走完這四里多路。也許是因爲太累了,我們姊妹幾個看起來都無精打采的樣子,回到家裏,便一頭栽倒在炕上就睡着了。如果遇見半夜下雨,還得起來去收麥子。第二天的剛一睜開眼睛,便能深刻的感受到身子骨的疼痛,即使疼得厲害,還是要去地裏完成今天的勞動。就這樣一直到六月左右,桃子的成熟期過去了,我們才感覺到了一點輕鬆。是因爲桃子在我們眼裏太平常吧,一般是不吃桃子的,不是不喜歡,似乎都沒有時間去品嚐一顆桃子的滋味。

是吧,在桃花開的最豔麗的時候,我們只顧着給桃樹施肥澆水,忘記了欣賞美麗的花期,不到兩週,花期即過,贏來的卻是指頭肚大小的果實,等翻地,除草之後的幾個星期,就是桃子長大的時期了,這個時期也最爲關鍵,怕暴風驟雨,不然會果實紛紛零落;怕豔陽暴曬,會將地皮曬的乾裂,不能將足夠的水分供給果實。過了這個關鍵的時候,便是我們最爲悠閒的'時候到了,桃子即將成熟,會有孩子去打落果實,或者還有大人採摘。我們姊妹幾個便輪流去桃園看管桃子,那些日子也許是最悠閒的時候,不用幹活,只是坐在田埂上即可,比起鋤草、澆水,採摘桃子輕鬆多了。那個時候的我總是帶上好幾本書,看完一遍又一遍。更令我吃驚的是,竟然將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都寫完了,孩子的筆下也寫不出什麼神奇的東西,可是簡單的文字卻在一個稚嫩的心田裏同樣會開出美麗的花朵。每天清晨去桃園的時候,母親便給我裝幾個饅頭,或者裝兩個紅薯。順便帶上一瓶水,這就是我一天的食物了。順着小路,伴着鳥鳴,和着晨風,我哼着歌兒,大約一個小時就到了桃園。此時已是陽光潑灑時刻,整片桃園翠葉華蓋,金光點點,滿樹的桃子搖搖曳曳,粉中帶紅,白中帶綠,清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我便開始了快樂自由的一天。我可以在桃園裏放聲歌唱、可以一個人撲蝶捉蟲、可以在田地頭採摘野花、可以一個人讀着作文,可以拿起筆寫下自己簡單的情懷、或者一個人躺在小木棚裏期待着黃昏來到。肚子餓了,我便拿出饅頭吃幾口,喝幾口水。晌午了,瞌睡就多了,幾次我都睡着了,一個人睡着在桃園裏。那個時候的我似乎什麼也不怕,算是風餐露宿吧,可是依然勇敢堅強。第二天會輪到姐姐去桃園看管桃子。就這樣我們輪流看管,這樣的日子不知經歷了多少。直到桃子正式成熟,我們又開始了忙碌的採摘。

記得一次,父親領了許多框子,因爲下午收割麥子,沒有來得及摘夠桃子,客人說第二天中午來拉貨。那天晚上我是一個人在田裏裏度過的,陪伴我的只有十幾框桃子。這會想起都辛酸,其實那個時候已經上了小學六年級,大概也十三歲了。由於地裏麥子很多,父母都要搶收麥子,那時是沒有收割機的,大人用鐮刀割好麥子,等晴天的時候將麥子散開在場院上等太陽暴曬,之後再進行碾麥子,那其中的程序是及其複雜的。那個晚上,我起先沒有怕的一點感覺,可是到了十一二點,卻聽到了烏鴉的叫聲,好悽慘,我哆嗦了幾下,在擔驚受怕中哆嗦的度過了一個晚上。當我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依舊照在我身上,我多麼高興啊,感覺自己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之後的幾個晚上我是和妹妹在一起度過的。我兩唱着歌,講着故事不知不覺就睡着了。第二天即使肚子再餓,充飢的也只有滿園的桃子和布袋裏那幾個饅頭。

時光流轉,歲月流逝,沒有誰能把握住過去,只能珍惜當下,那樣的日子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幾乎佔據了整整十年光陰。直到我上完師範,參加了工作,父親才正式將那幾畝桃園的桃樹砍伐掉了。

習慣了這種簡單的清苦,也懂得了生活的真滋味。人活着就需要堅強的去面對環境,就如同一粒種子,無論貧瘠還是肥沃都應該努力成長。當桃子成熟的季節來到了,我總會看見許多老人擺着攤賣桃子,看到他們灰濛濛的臉,看到攤上成熟的桃子,我就不由的想到了父親,想到了曾經在桃園的那些歲月,想起那些太多的辛酸和歡樂。順便買幾個桃子帶回家,一個人靜靜的品味着桃子,那種甜甜的軟軟的感覺直滲進我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