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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我爲何如此眷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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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愛情,是早在初中的時候,那時寫了一篇作文,一不小心被老師作爲優秀作品當着班上的同學給唸了。寫的什麼已記不清了,倒是那種自己一下子被弄的很顯眼的感覺,真像是給扒光了衣服扔進人堆裏一樣,至今抹不去的尷尬猶新,周遭還有起鬨的。

不要問我爲何如此眷戀散文

也就當天晚上,班上赫赫有名的“一哥”傳話找我,說有事。我知道“一哥”是習慣了飛揚跋扈的,也聽說過關於他的不少不良事蹟,乃至於大家都怕他,躲着他。所以我當時也做好了準備,倘若他要找我事,我就先下手爲強,趁其不備抓他頭髮,尤其是腦袋後面那一小撮長髮,那簡直成了我當時能否生還的唯一籌碼,揪住那撮頭髮,然後他頭彎下,我就趁機逃走,畢竟論跑步我是不輸他的。當然,往後這學肯定是上不成了。然而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是被逼的。

事實證明我的確是想太多了,和“一哥”碰面的時候,大概是晚飯時段,我事先勘察好地形後一個人就去了,約定的地點,是廁所糞池後面的一塊空地,長滿雜草,許是旁邊糞池的原因,雜草長的繁茂又野蠻,因而平日裏鮮有同學會去那裏。但讓我驚訝甚至感動的是“一哥”居然也是一個人來,並沒有我想象的一幫人在那堵我,我見勢便知道動武是肯定不會了,心裏舒了口氣,但一時間語塞反倒尷尬起來。而今想來依然記得那傍晚太陽斜打在糞池和廁所後牆上的色調,褶褶生輝啊。

“一哥”不作聲,彷彿在望着校園背後山頭的夕陽,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始說話,吞吞吐吐,羞澀的不像“一哥”。

我沒聽清“一哥”說了什麼,風打糞池裏吹來,一陣陣惡臭,吹起“一哥”腦後的那一小撮長髮。我試探的說了第一句話:“一哥”,要不咱去操場說話吧。

然後和“一哥”在操場上來來回回走了近一個小時。方知原來“一哥”是在知道了我作文寫的還可以之後,決心找我代他寫份情書,對,就這麼個事。但他不能直接來找我啊,因爲那有失“一哥”的身份,所以就習慣性用了約架才使的傳話。我急忙說“一哥”你誤會了,我……一哥打住我的話,收起臉上的羞澀,也不再吞吐,說,我聽老師念你寫的東西我就知道找你沒錯,你不同於別的那些人,至少你打動了我。“一哥”說出這話的同時,一個轉身,夕陽正好掃過他的側臉,他或許並不知道,但我突然有點震撼,那分明就是憂鬱。我不敢相信這個時而跟我一樣靦腆的少年就是那個飛揚跋扈的刺兒頭,絕對不是。但那時我並沒有寫過情書,又不懂愛情,根本不知道從何入手,然而不知道爲什麼,在一哥說那些話的那一瞬間我還是決然的答應了。

“一哥”交代完,沿着操場開始跑圈,一直跑到天色朦朧。

他的眼光可真不賴,要給寫情書的對象正是我們班裏甚至全校最好看的Y姑娘,那時雖不懂愛情,但所有的男同學都會因爲自己班裏有這樣一位高挑白淨成績又好的女同學而沾沾自喜,臉上如同貼金。“一哥”說他非常喜歡她,只要這事情能搞定,咱就是兄弟。我不懂得他嘴裏那個‘非常喜歡’到底是怎樣的滋味,但兄弟這個詞我當時卻就能懂。

“一哥”給了我三天時間,說叫我寫好,爲了避免被Y姑娘識破,他再抄一遍。他說的交貨地點仍然是廁所糞池的後面,我說“一哥”,要不咱還是去操場,那裏自在一些,一哥說,好。瞬間又笑的靦腆了。

才第二天我就把情書交給了“一哥”,那是我寫過的第一份情書:像是少年對着盛夏池塘的蛙聲,風一吹過,呱呱呱的叫,雨落下來,也呱呱呱的叫。除了滿心歡喜,一點兒別的雜質都沒有。我說:“我喜歡你的眼睛,喜歡你的眉毛,喜歡你的鼻子,喜歡你的嘴巴,喜歡你的耳朵,喜歡你黑色的頭髮,喜歡你天藍色的牛仔褲,喜歡你噴薄而出氣息抿動的嘴角……喜歡,你。”

後來我想,“一哥”是比同齡人成熟的,那些時不時的深沉,在少年何愁的歲月,已然是一種孤獨。但讓我始料未及的是,“一哥”的離開,那是寫完情書兩個才禮拜後。有一天,我意識到班裏的`同學都在竊喜,說什麼有根刺終於要被挑出去了。我才知道,“一哥”家裏人眼看他讀書無望,便強行安排他去上外省的一個體校,而“一哥”也同意,因爲他覺得那或許會是他的出路,然後很快就離開了學校,離開了縣城。

初中時代的情誼,似乎都不夠濃烈,不論友情還是懵懂的愛情。起初我總在想,縣城以外的世界何其之大,另一個角落裏的“一哥”是否還是“一哥”?之後也就過去了。但我至今仍記得“一哥”走的時候的場景,他和班裏其他同學一樣正在上英語課,安安靜靜的坐着,一點都不像別人眼裏的刺兒頭,一堂課都沒來得及結束,他的爸爸就在教室外面等着接他了,他提起書包,從後門悄悄地走了……教室裏突然想起了掌聲,彷彿爲他送行,但那不是送行。我忘不了同學們和老師臉上那歡樂的表情,成熟又陌生。但我想“一哥”他應該不會多想,以爲那就是祝福和告別。我看Y姑娘,她低着頭,即使這樣,彷彿還是那麼純淨通透……

我至今都不知道Y姑娘有沒有收到那份特殊的情書,她終究若無其事,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似乎也不想知道答案了。我只是想起那天“一哥”夕陽下的奔跑,九年了,那分明是我們共同逝去的青春。

事實上我並沒怎麼想起過“一哥”,但那種出其不意的感受總是可以等同於眷戀,眷戀並不是熾熱的,它像初醒的夢,存在於未被釋放的腦神經裏。我還記得柴靜在《看見》裏提到過鄭智化的一首歌,說到眷戀。於是我還專門搜出來聽了幾遍,確實挺生僻的,叫《蕾絲花邊》。

那人唱道:我迷戀你的蕾絲花邊,編織我早已絕望的夢……人世間凋落幾個春天……不要問我爲何如此眷戀,我不再與世界爭辯,如果離去的時刻鐘聲響起,讓我回頭看看你的笑臉。

不要問我爲何如此眷戀,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