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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嘮我的母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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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的婚姻,是典型的包辦婚姻。一提起包辦的婚姻,大家想到的可能就是“不幸”二字。那是宣傳的導向有問題,沒有哪一家的父母,會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裏推的。“門當戶對”這個詞,就算是放在當今社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我父母的結合,在舊社會諸多包辦婚姻中,算是難得的一段美滿姻緣。

嘮嘮我的母親散文

解放前,我家有幾百畝地,騾馬成羣。這樣的日子,在農村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富裕人家。父親才幾歲,就有人上門提親。女方大多都是大父親十幾歲的,媒人介紹說,過了門就能給家裏幹活!讓我想起了小時候一部電影《自古英雄出少年》裏的那個童養媳。還好,爺爺很理智的挑中了我母親。原因是爺爺和姥爺是朋友,對母親從小性情溫和、言語有度、落落大方的性格很喜歡。定婚時候父親七歲,母親十二歲,在兩人都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爺爺和姥爺就爲她倆定了終身。

母親和父親在同一所學校上學,父親六歲能登臺唱戲,在鄉鄰和學校名氣很大。母親一族的女孩,一見到父親就逗母親,說這就是你的“小女婿”。母親不信,就和她們打鬧了起來,放學回家後問姥姥,姥姥告訴她“去年給你們定的婚”。母親才知道同學說的是真的。以後的日子裏,爺爺帶父親去姥姥家的時候,母親都會躲起來,不好意思見面了。

母親上面有一羣哥哥姐姐,她在家裏最小,因此很受姥爺、姥姥的寵愛,不捨得讓她下地幹活,少了風吹日曬,長得又細皮嫩肉,她就成立村裏有名的美人。稍大一些母親開始學縫紉。離家十來裏地的一個村子成立站(相當於現在的鄉鎮政府),各個村子裏的學校、縫紉組等都搬到了站上去,母親在站上當女工,父親在站上當老師,知道內情的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

姥姥家也算殷實家庭。那個年代婦女沒有地位,一家人吃飯等級都是不一樣的。姥姥、姥爺年紀大了,要吃好的;舅舅們幹活累,也要吃好的;姥姥疼愛母親這個小女兒,也得吃好的;這個時候就只有兩位妗子吃最次的。母親看不過去,在幾次勸說姥姥沒有成功的情況下,她堅持和兩位妗子一塊吃最次的飯菜。爺爺是個講究的人,母親和父親訂婚後,說母親如今是我們家的人了,我們得自己養着,分了三畝河灘地給姥爺家。可是,母親仍然跟兩位妗子吃最次的,是母親讓兩位妗子在那個家庭有了尊嚴。

解放後,爺爺早逝,土地也歸了生產隊。父親是獨生子,應該擔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二十歲時就和母親結婚了,那年母親二十五歲。婚後證明,爺爺還是很有眼光的。母親性情溫良賢淑很有涵養,從不和別人計較小事,周圍的鄰居、母親當年的同事,經常都是爭吵打鬧不斷,母親卻從未和任何人發生過沖突。時間久了,母親成了這些人的'傾訴對象,即便開口說話也是點到爲止。

父親和母親結婚兩三個月後,趕上五八年大躍進,又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家裏沒吃沒喝,父親胃不太好,每天都吐綠色的膽汁,爲了活命父親偷偷跑到內蒙古,一待就是三年多。後來父親在內蒙古轉成了正式工人,奶奶怕父親不回來了,“裝病”把父親騙回了家,那一年大哥三歲。

母親在生二哥的時候得了冠心病,那些年沒藥治療,全靠意志力去抵抗,實在扛不住了,就讓父親帶她到地區醫院住幾天院!就這樣輕輕重重的生下來我們七個孩子。我們小時候,天天打鬧,玩得興奮,難免會鬧得出格。母親在訓斥犯錯的孩子的時候,如果另一個孩子有事,母親會馬上和顏悅色地和另一個孩子說話,不帶一點點的情緒。我從小就納悶,母親是怎樣做到的。直到有一次,看到孔子懷念顏回的文章時,裏面有一條說到“不遷怒”,才明白母親的這種變現叫做修養。

那時候,經常有小商販來賣一些小蔥、韭菜、瓜果、梨桃的。別人去買的時候,總是在小販稱完東西付過錢之後,再多拿人家一些東西,弄的小商販很無奈。這種事情,母親從來沒有做過。總說人家拉家帶口的,出來做小本買賣不容易,不能貪小便宜。那個年代要飯的特別多,最多的時候,一天能來四五個,每次母親都施捨他們,母親說:如果有口飯吃,誰能捨下臉面來要飯!

母親很會做衣服。鄰居們無論是平時還是逢年過節,買來的布料,母親總爲她們裁剪和縫製。當然,這都是無償的。尤其是過年,除了自己一家十來口人的衣服和鞋子,還要再加上鄰居們的。母親每年從臘月初就開始,每天忙活到半夜,一直到大年三十都不停手。那個年代做衣服純手工,衣服做好了,還要鎖釦眼,用小針一針一線的縫,母親總能準時把新衣服交到鄰居手上,不耽誤她們家過新年穿新衣。

母親一生很愛父親,他們夫妻相處,用以柔克剛來形容非常貼切。母親賢惠,傳統婦女的美德她都具備,她把父親當孩子一樣疼愛、包容、甚至是寵溺,她知道父親從小到大曆經坎坷,精神上的傷,超出體力的勞動,一個人跑海養家的不易,還要教育好這一羣孩子,她像母親一樣呵護着父親。我們家父親是母親的依靠,母親是父親的精神依託!

我七八歲的時候,母親的病很嚴重,村裏的老中醫都說讓家裏準備後事吧,已經沒藥可救了!可父親不願放棄,到處打聽好醫、好藥,大概是父親的執着感動了老天,我九歲那年母親身體慢慢的好轉了,偶爾的夜間會發作心臟病,這已經是很不錯的結果了。母親的後半生一直沒間斷過吃藥,雖幹不了活,也能照看家裏。母親以頑強的毅力與病魔抗爭,因爲她擔心自己這一羣孩子,她要讓我們有一個完整的家!

我們兄弟姐妹七個都成家後,母親的腦栓塞第五次發作,昏迷了好幾天甦醒後癱瘓了。整個身體只有一隻左手和頭可以動,每天抱起來喂三次飯,開始幾年哥嫂姐妹誰有空誰伺候,後來,伺候母親的事就落在父親一個人身上了。父親說,母親伺候了癱瘓好幾年的婆婆,還伺候了癱瘓三年的大伯公公(父親的大伯,妻子和兒子在那年的傳染病中相繼去世),從來沒說過一句厭煩的話,她是我們家的功臣。

母親在牀上躺了近十年,後期身上總是疼,看着都受罪。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心裏沒那麼難過,唯一覺着平常伺候得太少,有些內疚,以至於後來的這些年,我不敢回憶母親。沒有母親的日子,我唯有好好生活,讓天堂的母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