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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言寸草心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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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夜路的大巴上,黢黑一片,所有人都在困頓中昏昏大睡,倏然髫齡小兒嚶嚶的啼哭聲驟起,那哭聲如海浪一波高似一波,如馬蹄一聲急過一聲地滾滾而來拍擊耳畔,淒厲、無助、氣短,聽來斷腸,當中還夾雜苦楚的咳嗽,最是讓人心裏堵得慌,然而此番景象我差不多每趟車都要碰到。小小年紀便要嘗受長途跋涉的滋味,令人心疼。幸好每個這樣的小孩身邊都有一個悉心照料的媽媽,如是這般地張羅撫慰,才止住了小孩焦躁不安的哭鬧,才讓我的耳根重回寧靜。

誰言寸草心散文

難以想象,小孩沒有了父母的陪伴,會是多麼沮喪、絕望和彷徨。在他們的世界裏,到處有豺狼虎豹伺在黑暗中使自己缺乏安全感,惟有父母溫存的懷抱是風平浪靜的港灣。

思緒飄遠,依稀回到十多年前的一個深夜。那時家住農村,瓦房院落,雖極清苦,卻也不盡歡樂,哪怕狂風來襲,暴雨肆虐,只要和父母在一起,就不怕風雨飄搖,片瓦之下便是樂土。不過歡樂也常常被病痛所打斷,是夜我突然發起了高燒,額頭像被開水滾過,簡直可以把探溫的手掌燙傷,如果不趕緊就醫,怕是要把腦子燒壞。可想而知,那晚父母一定是熱鍋上的螞蟻,村裏沒有醫生,要到鎮上的診所去,那裏的醫生興許已經安然入睡了,但別無他法,把門敲爛也要讓他起來幫忙打點滴的。跟母親叮囑了幾句之後,父親二話不說,踩起鳳凰牌自行車就十萬火急地望鎮上趕。我昏昏沉沉地伏在父親堅實的後背上,也不知道車子刷刷地閃過了多少片莊稼地和多少道小溪流,只知道崎嶇的土路上闃靜無人,惟有銀月清涼流泄華光,和旁邊村落家犬狺狺的叫喚。到了鎮上叫得醫生從夢中醒來,打了悠悠長長的點滴,才又原路車輪軋着月色回家。家裏母親聽見父親遠遠撥響的滴靈靈的車鈴鐺,急忙忙跑到院子裏的籬笆門前等候,直看見我們都安然回到方纔放心下來。年少多病的我們曾經賜給了父母多少夜不能寐的深夜啊!

那時的我們很小,父母很年輕。歲月無情,剝去了我們手裏的玩具的同時也漂白了父母頭上的青絲。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望見母親灰白的頭髮,莫名傷感。想起母親很驚惶地問父親:“今天去喝喜酒,有人說我老了很多,我真那麼老了麼?”心裏又不由地泛起一陣的酸楚。他們都被歲月催老了,在和時光的拔河中,他們總是無可奈何的。除夕那天母親坐在竈頭望着燒得很旺的炭火感嘆說:“人一旦上了年紀,便覺得年復一年過得飛快!”爲人子女,誰又能扛得起這份猛扣心頭肉的沉重?

偏偏世間千般冤孽都有人願意躬身親爲,縱左鄰右舍勸之以上刀山下火海的報應也在所不懼。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曾在石榴樹上親見一忤逆子於巷道間對自己年邁的老母親惡語相向,罵聲震天,情難自抑,挽袖掄拳,意欲給老母親宣講“暴力政治”課,幸好老母親尚知反抗,他卻一把扯下老母親的頭巾,對着那張皺紋密佈成交叉縱橫鐵道線的老臉就是一頓暴雨般的抽打,活生生把老母親深凹的眼珠子打成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回報親恩尚恐不及,又何至於對曾經一把屎一把尿將自己拉扯大的父母痛下打手呢?豈不是造孽!